简介
《晨露沾衣时》这本古风世情小说造成的玄念太多,给人看不够的感觉。AI文字大人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词造,但是故事起伏迭宕,能够使之引人入胜,主角为月奴。喜欢古风世情小说的书友可以一看,《晨露沾衣时》小说已经写了199065字,目前连载。
晨露沾衣时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月奴是村里最能干的姑娘,一把锄头使得比男人还利索。
她种的稻子总比别人多收三成,养的蚕茧能抽出最亮的丝。
直到里正领着个白面书生来买地:“这是新科进士,要建书院。”
月奴攥紧地契笑了:“大人可知,这地下埋着什么?”
寅时三刻,天色还是沉沉的蟹壳青,东边只透着一线极淡的鱼肚白。露水凝得重,草叶尖儿都坠着沉甸甸的水珠。田埂上,月奴已经走了两个来回,布鞋的鞋面和裤脚早被浸得颜色深了一块,凉津津地贴着皮肉。她扛着那把磨得锃亮的锄头,木柄光滑,被她手心常年累月的茧子磨出一种温润的光泽。锄头刃口薄,在昏朦的天光里,偶尔闪过一点冷硬的光。
自家那三亩水田就在村东头,挨着那条从后山淌下来的小溪。田已经犁过耙平,注了水,像一大块不规则却平整的镜子,倒映着将明未明的天色和远处黑黢黢的山影。水面上浮着一层极淡的白气,静悄悄的。
月奴把锄头搁在田埂上,弯腰,伸手探进水里。春末的水还带着夜气的寒,冰得她一激灵。她细细捻了捻指尖的泥,软滑,细腻,正是最好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系绳,里面是她一粒一粒挑出来的谷种,饱满,沉实。她抓了一把,手臂舒展,手腕带着一种熟练的韵律轻轻一抖,金黄的谷子便匀匀地撒了出去,落在水田里,只激起极细微的涟漪。
撒完一畦,她拿起锄头,开始清理田埂边角,修整被夜雨冲塌的一小处缺口。锄头起落,带着风声,泥土翻开,露出下面更湿润深褐的颜色。她干得专注,额角很快沁出细密的汗,被她用挽起的袖子随手抹去。村子里远远传来第一声鸡鸣,悠长,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天光渐渐亮了些,那线鱼肚白晕染开来,成了青白色。
“月奴!又这么早!”隔壁田的七婶也扛着家伙什来了,隔着老远就亮开嗓门,“你这田弄得,镜子似的,我家那口子要有你一半勤快,我做梦都笑醒!”
月奴直起身,笑了笑,脸颊边沾了点泥星子:“七婶早。您家的大壮哥才是好把式,我那点活计,不算什么。”
“你就哄我吧!”七婶走近了,看着月奴的田,又是羡慕又是叹气,“瞧瞧这水,这泥,这秧苗还没下呢,看着就精神。你那手啊,真是点石成金。”她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我看里正领着个人,在村口那几块荒地转悠,穿得挺光鲜,像个城里人,指指点点的。”
月奴手上动作没停,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怕是来看风水的吧。咱们这穷乡僻壤,除了地,还有什么能入城里老爷的眼。”
“谁知道呢,”七婶摇摇头,“总感觉没啥好事。你忙,我先去把水放了。”
天大亮了,日头还没爬过东边的山梁,但暖意已经透出来。月奴撒完了最后一捧谷种,洗净了手和锄头,扛起来往家走。村子醒了,炊烟袅袅,狗吠声声,孩童的嬉闹隐约传来。
她家在村子靠里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院子,三间土坯房,却收拾得极利落。墙根下种着一排指甲花,开得正艳。鸡窝里,几只芦花鸡咯咯叫着。她推开门,堂屋里,小弟阿禾正就着咸菜喝稀粥,见她回来,含糊地喊了声“姐”。
“慢点吃。”月奴放下锄头,去灶间看了看火,锅里温着给她留的粥和一块贴饼子。她端出来,坐在阿禾对面。爹娘去得早,就剩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
“姐,”阿禾咽下最后一口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后山那片坡地,我昨天去看过了,野草除了大半,下午就能把豆子点下去。”
“嗯,”月奴点点头,把饼子掰了一半递给他,“豆种我泡好了,在瓦罐里。坡地石头多,下锄头仔细点脚。”
“知道!”阿禾接过饼子,几口就下了肚,一抹嘴,“我去了!”
看着阿禾扛着小锄头跑出去的背影,月奴眼里露出一点柔和的光。她慢慢喝完粥,收拾了碗筷,走到后院。
后院不大,靠墙搭着几个蚕架,上面铺着细竹匾。匾里,密密麻麻的蚕宝宝正在蠕动,沙沙地啃食着新鲜的桑叶。那是月奴前两天刚从溪边那几棵老桑树上采下来的,嫩得能掐出水。蚕已经快进入“大眠”了,白白胖胖,透着一种玉色的光泽。
月奴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竹匾,动作轻柔。她捏起一条略显发黄、不太动弹的蚕,看了看,轻轻放到旁边一个小瓦片上。又添了些桑叶,确保每条蚕都能吃到。晨光透过院墙边枣树的枝叶,斑斑驳驳地洒在她身上,洒在那些辛勤的小生命上。空气里有桑叶的清气,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蚕室的微暖的甜腥气。
晌午过后,日头有些晒。月奴正戴着斗笠,在溪边那几分菜地里给刚移栽的茄苗浇水。溪水清浅,哗哗地流着。远远地,她看见几个人影从村口那边过来。走在前面的,是里正王有福,穿着他那身半新不旧的细布褂子,微微躬着腰。他旁边,是个穿着青色绸衫的年轻男人,身量颇高,面皮白净,头上戴着方巾,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背着手,步子不紧不慢。后面还跟着两个短打扮的随从。
王里正眼尖,一下看见了溪边的月奴,脸上堆起笑,高声招呼:“月奴!月奴丫头!正好,快过来,有贵客!”
月奴直起身,手里还拿着水瓢。她看着那几人走近,目光在那青衫书生脸上停了停。那人也在看她,眼神里有些打量,有些估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城里人对乡野的疏淡的好奇。
“里正叔。”月奴走过去,语气平常。
“哎,”王有福搓着手,侧身对那青衫书生殷勤道,“李大人,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村里最会侍弄土地的姑娘,月奴。她家的地,不管是水田、坡地还是这溪边的菜畦,那收成都是顶顶好的。”他又转向月奴,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旁边的人听见,“月奴啊,这位是李谕李大人,新科进士,朝廷授了官的!李大人看中了咱们村子风水好,人杰地灵,想在这儿置办些田产,建个书院,教化乡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百年不遇的福气啊!”
李谕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姑娘有礼。听闻姑娘善耕,名下田亩打理得极好。本官欲在贵宝地兴建‘清晏书院’,需连片之地。看中村东头那片,包括姑娘那三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后山几块坡地。价钱嘛,自然好商量,必不让姑娘吃亏。”
他的目光扫过月奴沾着泥点子的裤脚和手里的破水瓢,又很快移开,落在远处笼着淡淡烟岚的山峦轮廓上,仿佛在欣赏一幅值得收藏的田园画卷。
月奴握着水瓢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冰凉的铁瓢柄硌着掌心。她没有立刻答话,也顺着李谕的目光,看了一眼村东头。她的水田,阿禾正在刨挖的坡地,还有溪边这一小片菜园。然后,她转回头,看向王里正那张写满了“机会难得”、“识时务”的脸,最后,目光落回李谕那身纤尘不染的青衫上。
春日午后的风暖洋洋地吹过溪面,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也带来一种微妙的、凝滞的安静。连溪水声似乎都轻了下去。
李谕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又展开,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点不容置疑的味道:“姑娘可是有何难处?但说无妨。书院建成,惠泽乡梓,于姑娘,于村里,皆是美事。些许田产,置换银钱,姑娘亦可另购良田,或做些营生,岂不两便?”
王里正在一旁急得直使眼色,就差伸手去拉月奴的袖子了。
月奴终于动了。她慢慢放下手里的水瓢,铁瓢磕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出“铛”一声轻响。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激烈的表情,甚至嘴角似乎还弯了弯,那笑意却淡得很,未及眼底。风吹动她额前碎发,拂过她挺秀的眉骨。她的眼睛很亮,像溪底被水流冲刷过的黑石子。
她看着李谕,声音不高,清清冷冷的,却每个字都砸得实在:
“李大人要买地建书院,自然是好事。”
她顿了顿,视线掠过李谕,似乎投向更远的、某块看不见的地方,又轻轻收了回来。
“只是,”她伸出手,不是指向她那三亩水田,而是虚虚点了点脚下,点了点这片溪岸,这片他们站立的、即将被划入“书院”范围的土地,
“大人可知,您看中的这片‘风水宝地’底下,除了泥巴、石头、草根,还埋着什么?”
风似乎停了一瞬。溪水哗哗地流。王里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月奴,又惶惑地瞄向李谕。
李谕脸上那层温和的、程式化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他白净的面皮似乎更白了一点,不是胭脂那种白,是像忽然被抽走了一丝血色的那种白。他盯着月奴,眼神深了些,里面惯常的估量和疏淡被一种突来的、锐利的审视取代。他没有立刻追问“埋着什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月奴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说沉了。远处田里劳作的村民,荷塘里聒噪的蛙鸣,甚至天上飘过的云,都像是隔了一层。只剩下溪水不知疲倦的流淌声,和几个人之间无声的、陡然绷紧的僵持。
李谕背在身后的手,手指几不可察地捻动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这乡野春日和暖的风里,渗进了一缕莫名的寒意,顺着他的绸衫领子,悄悄地钻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