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周烬川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所以，她刚才的抗拒，急于离开，甚至不肯让他送到真正的目的地……
原来，是因为这里有了等她的人，有了她的……新生活。
他疲惫地向后靠近椅背，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全是她刚才慌乱躲闪的眼神，和五年前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
重叠又分开，分开又重叠。
良久，引擎才发出一声低吼，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了小区，融入了无尽的夜色。
回到空荡冷清的别墅，周烬川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
他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烈酒，仰头灌下一大口。
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陈旧木盒上。
这是他回国整理旧物时，亲手扔进泳池，又从泳池底捞上来的疯证。
那天，他翻出这个旧物，心一狠，抓起这玩意，走到池边，扬手狠狠扔了出去。
可就在它没入水中的下一秒，一股悔意涌了上来。
“该死！”
他低咒一声，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池水。
在池底摸索了几个小时，才重新将那破玩意捞回手里。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时隔五年，那个女人依旧能让他方寸大乱。
能让他像个疯子一样，深夜跳进泳池，只为捞起她当年随手送的一块破石头。
他还因此感冒了许久。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透了。
但他告诉自己，没必要特意去找她，不过是段旧情，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彻底放下。
刚回国，集团事务千头万绪。
并购、整合、见不完的人，开不完的会，那晚泳池的失控也渐渐被他强行压下。
直到那天，他的车被堵在早高峰的车流中，停在一个红灯路口。
绿灯亮了，前头一辆白色小车却迟迟未动，直到后车不耐烦地鸣笛，它才如梦初醒，缓缓起步。
就在那辆车起步的瞬间，他目光无意间扫过它车尾。
车屁股贴着一排醒目的贴纸。
“新手女司机，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记忆猛地被拽回多年前。
她拿到驾照那天，兴高采烈地向他炫耀，他笑她这水平将来肯定是马路杀手。
她当时信誓旦旦地说，“那我就永远在车尾贴上‘新手女司机，方圆十里，寸草不生。’让全世界的车都给我让行。”
似是想确认什么，他下意识对司机吩咐：“跟上前面那辆白色的车。”
司机一脸不解，却也依言变了道，不远不近地跟着那辆车过了好几个路口。
直到一个路口，那辆车有加速转弯的迹象。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抛诸脑后。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窜入脑海。
“超过去，别太快，蹭一下。”
他听见自己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声音。
司机愣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执行。
轻微的剐蹭声响起。
果然是她！！！
他看着她慌张地下车，又倔强地谈理赔。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
五年光阴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
努力了五年，没办法放下她，那就重新开始吧。
他投资她的公司，参加聚餐，步步为营。
他以为这是一个开始。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多么可笑。
她早就有了新的生活，新的陪伴者。
被困在那段旧时光里的，自始至终，只是他一个人。
也对，他是被她抛弃的那一个。
呵——
真心？
沈星晚，你对我从来就没有过真心吧。
他走向木盒，把那个破石头又拿出来。
这是当年他们在河边散步时，她从一堆鹅卵石中捡起的心形石头。
她看到那个小石头，捡了起来，献宝似的递给他。
“周烬川，这个代表我的真心，独一无二，你不准丢哦，要好好保管。”
他当时只觉得她这行为幼稚又搞笑，却不知怎的就一直把那个破石头带在了身边。
周烬川，别傻了，这个女人已经是过去式。
这破玩意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扬起手，想再扔一次，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
五年了——
他以为时间和事业能冲淡一切。
没想到仅仅是几次不痛不痒的重逢，就将他努力筑起的堤坝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填满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思绪。
他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凭借肌肉记忆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周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秦墨，把南城那个并购案的资料，还有下个季度所有能提前的项目计划书，全部整理好，现在发给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啊？现……现在？周总，南城那个案子才刚启动，资料还不全，尽调团队明天上午才会提交初步报告草案。”
“下季度的项目计划，按照流程也还在各部门梳理中，目前只有框架性的……”
周烬川眉头狠狠蹙起，“怎么工作的，效率太低了。立刻，马上发给我。另外，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明早七点，我要开会。”
“七点？”秦墨的声音拔高，彻底懵了，“不是……周总，明天早上原定是十点的月度汇报啊，七点很多人可能都还没出门……这么急的会议主题是什么？”
“主题就是工作。”周烬川几乎是低吼出来，“明天七点，我要看到他们所有人全部出现在会议室，谁没到，直接去人事部办离职。”
说完，他根本不等秦墨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秦墨僵在床头，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喃喃自语：
“……卧槽？周总这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还是集团要破产了？？大半夜的要资料，天没亮要开会……这他妈是什么新型的企业文化测试吗？”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认命地爬起来。
真是老板心血来潮，助理操肝断腿。
他一边叹气，一边苦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轰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
确认许青韵安然无恙，又确保周烬川早已离开，沈星晚这才打车回到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清早，她还在睡梦中，手机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迷迷糊糊摸出手机，直接被“创美一家人”群里999+的未读消息惊得清醒了大半。
滑开屏幕，群里除了讨论新办公室的选址，更多是在隐晦地@她，拐弯抹角打听昨晚的情况。
【@策划-沈星晚 晚晚，昨晚安全到家了吗？[坏笑]】
【@策划-沈星晚 晚晚，包包拿到了吗？】
【@策划-沈星晚 星晚，昨晚几点到家的呀？】
……
大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迅速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