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酱
好看的文学小说分享
时光里,我们陆星辰林初夏全文免费在线阅读地址

时光里,我们

作者:没有画大饼

字数:121666字

2025-12-17 06:20:24 连载

简介

喜欢青春甜宠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没有画大饼”的这本《时光里,我们》?本书以陆星辰林初夏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小说已经连载,精彩内容不容错过!

时光里,我们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开学前最后一周的数学补习,地点改在了陆星辰家的书房。

邀请来得有些突兀。陆星辰在电话里说,家里刚换了一套新的投影设备,用来演示几何图形和函数图像更清晰,而且“比较安静,没人打扰”。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像是纯粹从学习效率角度考虑。

初夏握着电话,指尖有些发凉。去他家?那个她只在校门口和雪夜里远远窥见过、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宅邸?她第一反应是想拒绝,找个借口说图书馆就很好。但话到嘴边,又被一种更隐秘的好奇和……某种说不清的、想要更靠近他真实生活的冲动压了下去。

“好。”她听见自己说,“地址发给我。”

地址发来时,附带了一句简短的说明:“司机两点到花店接你。”

初夏看着那行字,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勇气又退缩了一些。司机来接。这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同学串门,而是跨越某种界限的、正式得有些令人不安的拜访。

周六下午两点,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花店门口。开车的还是上次送他们去海边的那位沉默和善的司机。初夏穿着自己最体面的一件浅米色羽绒服和深蓝色牛仔裤——都是洗得发白但整洁干净的旧衣服。她抱着书包,里面装着习题册、笔记本,还有那枚银杏叶书签——她不知道为什么带上它,或许只是为了某种心理上的依仗。

车子驶入那片安静的、被高大树木和围墙环绕的住宅区时,初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街道宽阔洁净,两旁是风格各异的独栋房屋,大多带着精心打理却因冬日而略显萧瑟的庭院。车子在其中一栋现代简约风格的灰白色建筑前停下。

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林小姐,请。少爷在书房等您。”

“少爷”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初夏更加不自在。她低声道谢,跟在司机身后,穿过一道自动开启的玻璃门,走进室内。

暖气开得很足,带着一种高级香薰的清淡气息。玄关宽敞明亮,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上挂着抽象的现代画。室内装修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线条利落,家具陈设简洁而富有设计感,却缺少一种“家”应有的生活气息和温度,更像一个精致的样板间或高级会所。

司机引着她穿过空旷的客厅,走向一扇紧闭的深色木门。敲门后,里面传来陆星辰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是一个比初夏想象中更大的书房。一整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并非装饰,很多书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个被玻璃阳光房围住的室内庭院,种着一些耐阴的绿植,在冬日里显得格外青翠。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桌上除了电脑和文具,果然架设着一套小巧的投影设备。陆星辰正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几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洗过没怎么打理,比起在学校时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些居家的随意。看见初夏进来,他站起身:“来了。”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自然,仿佛她只是来讨论功课的普通同学,这稍稍缓解了初夏的紧张。

“嗯。”初夏应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这个房间。这里大概是这栋房子里,最具有“陆星辰”个人气息的地方。书架上除了数理化和计算机类的专业书籍,还有不少历史、哲学、艺术甚至科幻小说。墙上挂着几张星空的摄影作品,还有一幅笔触稚嫩、显然是孩童时期画的蜡笔画——画的是一艘歪歪扭扭的帆船。

“随便坐。”陆星辰指了指书桌对面的另一张椅子,自己则操作起电脑和投影仪,“上次你问的那道立体几何多面体截面问题,用这个3D建模软件演示会更直观。”

白光投在书桌旁一面空白的墙上,复杂的几何图形旋转、剖切,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出截面形状的变化。陆星辰的讲解结合着动态图像,确实比在纸上画草图要清晰易懂得多。

初夏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跟上他的思路。但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书架上那些属于他私人领域的痕迹,飘向窗外那片静谧的绿色庭院,飘向他此刻专注却难掩倦色的侧脸。这个空间里的他,比在学校或图书馆时,似乎更真实,也更……脆弱。

补习进行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初夏带来的问题基本解决。陆星辰关掉投影,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靠向椅背。

“喝点什么?”他问,“果汁?茶?或者热可可?”

“不用麻烦……”

“不麻烦。”陆星辰起身,走到书房角落一个小型水吧台前,那里有胶囊咖啡机和迷你冰箱。他熟练地操作着,很快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杯黑咖啡。

他把牛奶放到初夏面前:“加了点蜂蜜,暖胃。”

初夏小声道谢,捧起温热的杯子。牛奶的香醇混合着淡淡的蜂蜜甜味,确实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陆星辰在她对面重新坐下,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问:“你妈妈的花店,过年生意应该很好吧?”

“嗯,挺忙的。接了几个婚礼和公司年会的单子。”初夏回答,有些意外他会问起这个。

“那你寒假……除了学习,都在帮忙?”

“大部分时间。也……写点东西。”

陆星辰点点头,没再追问。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暖气系统低沉的运行声。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让人可以稍微喘息的自然感。

“这里……”初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书架,“书真多。你平时都看吗?”

“大部分看过。有些是小时候的,有些是随手买的。”陆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幅画,”他指了指那幅歪扭的帆船蜡笔画,“是我七岁时画的。那时候爷爷还在,给我讲了很多他当海员时的故事。”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初夏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于提起海边奶奶家时的柔和。

“你爷爷……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嗯。他是我童年里,唯一会认真听我说话、而不是告诉我‘应该’怎么想怎么做的大人。”陆星辰说,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有些出神,“可惜他走得很早。”

初夏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起他说过家里的“合同”,想起他说“正常运转就是全部”。或许,那位早已离去的爷爷,曾是他灰色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彩色记忆。

“你爸爸……”初夏小心翼翼地问,“对你要求很严格吧?”

陆星辰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黑沉的咖啡液面,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与其说严格,不如说……目标明确。他的人生信条是效率和最优解。感情,兴趣,个人喜好,都是可以计算、可以权衡、必要时可以舍弃的变量。他要的是一个符合他‘最优模型’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儿子。”

他的话很冷静,甚至带着点分析问题的理性,但初夏却听出了那下面深藏的、冰冷的悲哀。一个不被当作“人”来看待,而是被当作“项目”或“产品”来规划和打造的人生。

“那……你妈妈呢?”初夏想起那位画家母亲。

陆星辰沉默了片刻。“她是个很好的艺术家。”他最终说,声音低了些,“但她……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有时候我觉得,我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平行时空里,彼此看得见,但无法真正交谈。她试图理解我,用她的方式,但那些方式……常常让我觉得更孤独。”

他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下学期有什么计划?除了跟上课程,数学方面想重点突破哪个模块?”

话题又回到了安全的学习领域。初夏有些失落,但也理解他不想过多暴露脆弱。她配合地讨论起下学期的学习计划。

又聊了大概半小时,初夏觉得该告辞了。她起身收拾东西,陆星辰也站起来。

“我送你出去。”

他们走出书房,穿过依旧空旷冷清的客厅。走到玄关时,初夏正弯腰换鞋,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丝质家居长裙、长发松松挽起的女人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眉眼精致,气质娴雅中带着艺术家特有的疏离感。她的目光落在初夏身上,带着一丝好奇和打量,但并不让人感到冒犯。

“星辰,有同学来?”她开口,声音柔和。

“嗯,妈。我同学林初夏,来讨论功课。”陆星辰介绍道,语气比平时稍显温和,“初夏,这是我妈妈。”

初夏连忙直起身,有些拘谨地微微躬身:“阿姨好。”

陆母走上前几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好,初夏。常听星辰提起你,说你是他文科班的好朋友,还一起写了很棒的剧本。”

她的态度亲切自然,缓解了初夏的紧张。但“好朋友”这个称呼,又让初夏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剧本主要是初夏的功劳,我只是帮忙。”陆星辰在一旁说。

陆母笑了笑,目光在儿子和初夏之间流转了一下,那眼神里似乎有更深的理解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她转向初夏:“今天家里没什么准备,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

“谢谢阿姨,不用麻烦了。”初夏连忙说。

“不麻烦。”陆母看向儿子,“星辰,送送同学。”

“好。”

初夏再次向陆母道别,和陆星辰一起走出大门。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等着了。

坐进车里,车子缓缓驶离。初夏透过后车窗,看着那栋灰白色的建筑和站在门口目送的陆星辰身影越来越小。陆母没有出来,但她刚才那个眼神和那句话,却在初夏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那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对儿子普通同学礼貌性的客套。那眼神里,有一种看透世情的通透,或许还有一丝对儿子处境的无奈和怜惜,甚至……对初夏这个“闯入者”的复杂观感。

“我妈……人很好,就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陆星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信息是发来的,在他们分别几分钟后。

“嗯,阿姨很温柔。”初夏回复。

“今天谢谢你过来。”他又发来一条。

“是我该谢谢你,帮我讲题。”

对话到此为止。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初夏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还握着那杯早已凉透的、加了蜂蜜的牛奶空杯——她下车时忘记还给司机了。

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和他书房里那个短暂宁静的下午一起,沉淀成记忆里一个复杂而清晰的切片。

她看到了他世界的一角,华丽,空旷,冰冷,却也藏着属于他的、无人问津的旧画和书籍。她见到了他那个生活在“平行时空”里的母亲,温柔却疏离。她也更清晰地触摸到了他平静表面下,那道被家族期望和冰冷逻辑划开的、深不见底的孤独沟壑。

这个下午,没有拉近他们的距离,反而让她更清醒地看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河的宽度与深度。

河水表面似乎平静无波,但水下,是沉默而坚固的、正在渐渐冻结的寒冰。

高二下学期,在料峭春寒中拉开了帷幕。

课程难度和进度明显提升。文科班开始系统复习高一内容,并深入拓展新的知识模块。理科班更是进入白热化竞赛冲刺阶段。校园里的气氛比上学期期末更加紧绷,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陀螺,高速旋转,不敢停歇。

陆星辰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他不再像上学期那样,总能“挤出”时间在图书馆和初夏碰面。他们的补习变成了每周一次,固定在周日下午,地点有时在图书馆,偶尔(在他需要借用家里设备时)在他家书房。时间也被严格压缩在两小时内,高效,紧凑,几乎没有多余的话。

他看起来总是很累。眼底的阴影成了常态,脸色也比以前更加苍白。但精神却是一种奇异的亢奋,像是被某种内在或外在的压力驱赶着,无法停下。讲解题目时依然精准,但语速更快,偶尔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急躁。有两次,初夏问的问题稍微基础了一些,他讲解时皱了皱眉,虽然很快调整,但那瞬间的不耐烦还是被初夏敏感地捕捉到了。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累了,被竞赛、申请准备、家庭期望,还有他自己那份不肯认输的骄傲,压得喘不过气。她把那点细微的刺痛悄悄咽下,更加努力地预习、做题,争取问出更有质量的问题,不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除了学习,他们几乎没有其他交流。艺术节早已成为过去式,乐队解散,剧本被束之高阁。苏晴依然会偶尔出现在陆星辰身边,讨论一些关于推荐信或课外活动列表的事项,两人交流时专业而高效,带着一种属于同一阶层、为共同目标(优秀的申请履历)努力的默契。初夏有时远远看到,会默默地移开目光。

她开始把更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数学依然是她需要攻克的最大难关,但在陆星辰高强度的“训练”下,她的解题能力和思维方式确实在稳步提升,最近一次年级统测,数学竟然破天荒地挤进了班级前二十。她把成绩单拍下来,想发给陆星辰看,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发给了母亲。

她继续写东西。不再只是自娱自乐的随笔或未完的故事,她开始尝试向一些青少年杂志和文学网站投稿。起初石沉大海,后来慢慢收到一些格式化的退稿信,偶尔也有一两句编辑手写的、简短的鼓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陆星辰。这是她自己的战场,她的“木屋”,她需要独自建造和守护。

三月中旬,一个周六的下午,初夏正在花店帮忙。一个穿着某国际快递公司制服的年轻人送来一个需要签收的文件袋,收件人是“陆星辰先生”,寄件方是某个知名的留学咨询机构。

快递员说按地址送过去,家里没人,电话也打不通,看到隔壁花店开着,就来问问是否认识收件人,或者能否代为转交。

初夏看着那个印着机构Logo的厚实文件袋,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这是什么——很可能是初步的申请文书、简历、或者需要他确认的学校资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笔,在“代收”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快递员离开后,她拿着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炭。她拿出手机,给陆星辰打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她又发了条信息:“有你的快递,留学机构的,我帮你代收了。在你家没人。”

过了大约半小时,陆星辰的电话回了过来。背景音很嘈杂,有机器运转声和模糊的人声。

“我在竞赛集训营,封闭培训三天,刚拿到手机。”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快递……先放你那里吧,我周一晚上去拿。”

“好。”初夏应道,“你……还好吗?”

“还行。”他简短地回答,“先挂了,这边要集合了。”

电话匆匆挂断。初夏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又看了看手里那个文件袋。袋口没有封死,她只要轻轻一拉,就能看到里面那些决定他未来去向的纸张。但她没有。她只是把它小心地放在柜台下面一个干净的抽屉里,和那些包装丝带、价签放在一起。

周一下午放学后,陆星辰果然来了花店。他看起来比周末通电话时更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但精神却有种异常的紧绷感,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

初夏把文件袋递给他。他接过,看也没看就塞进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初夏:“上次你要的那本绝版的文学评论集,我托人找到了。复印了一份,可能有几页不太清楚,将就看。”

初夏愣住了。那是她大概一个月前提过一次的,当时只是在讨论某个作家时随口说起这本书难找,没想到他记住了,还真的找到了。

“谢谢……”她接过纸袋,有些无措。

“不客气。”陆星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但没成功,“那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一套题要刷。”

“等等,”初夏叫住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我妈……炖了点冰糖雪梨,说润肺。你……带着吧,趁热喝。”

饭盒是她中午特意准备的。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只是觉得他看起来需要一点温热的东西。

陆星辰看着那个普通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旧饭盒,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接过:“替我谢谢阿姨。”

“嗯。你……注意休息。”初夏轻声说。

陆星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花店。暮色中,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滞重。

初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融入街道渐浓的夜色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发疼。

那盒冰糖雪梨,是她和母亲那个平凡世界里,所能给出的、最朴素无华的温暖。而他回报她的,是一本她随口提起的、难以寻觅的旧书。

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努力维持着这段关系里一点微弱的、有来有往的温度。像是在一条逐渐冰封的河面上,小心翼翼地凿开一个小孔,让底下尚未完全凝固的流水,能有一丝微弱的交换。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春天还很远,而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厚、蔓延。

四月初,一场倒春寒席卷了整个城市。连续几天的阴雨和低温,让刚刚冒出点绿意的校园又恢复了冬日的萧瑟。

这段时间,陆星辰和初夏的联系降到了最低点。他似乎在为某个重要的竞赛决赛做最后的冲刺,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在学校走廊遇见,也只是匆匆点头,连停下来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瘦得有些脱形,但眼神里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锐利,却也达到了顶峰。

初夏则埋头于自己的学业和写作中。数学成绩稳定在了班级中上游,虽然离顶尖还有距离,但已不至于拖后腿。她的一篇短篇散文,意外地被一家本地青年杂志录用,虽然稿费微薄,却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她把那本杂志偷偷藏了起来,没有给任何人看,包括母亲。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小的胜利和秘密基地。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五,暴雨如注。直到放学,雨势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初夏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雨幕和地面上肆意横流的积水,有些发愁。

“初夏!你没带伞?”沈薇薇从后面跑过来,撑开一把小花伞,“我送你到公交站!”

两人挤在一把小伞下,冲进雨里。刚走到林荫道一半,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缓缓驶来,停在她们身边。

后车窗降下,露出陆星辰没什么血色的脸。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身上还穿着正装衬衫,外面随意套着校服外套,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些。

“上车吧,雨太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感冒了。

沈薇薇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初夏:“好啊好啊!谢谢陆大神!”不由分说地把初夏推向了车门。

初夏有些尴尬,但在瓢泼大雨和沈薇薇的催促下,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沈薇薇也挤了进来,笑嘻嘻地说:“沾初夏的光了!”

车内温暖干燥,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司机沉默地驾驶着。陆星辰靠在对面的车窗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很不舒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们。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沈薇薇试图活跃气氛,说了几句关于天气和考试的玩笑话,陆星辰只是“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初夏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陆星辰身上。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呼吸有些重。她想起他沙哑的声音,心里有些担忧。

车子先到了沈薇薇家附近的路口。沈薇薇道谢下车,撑开伞跑进了雨里。车内只剩下初夏和陆星辰两人。

司机问:“林小姐,是直接回花店吗?”

初夏看了一眼依旧闭目养神的陆星辰,犹豫了一下,低声对司机说:“麻烦您了。”

车子重新启动。雨刷器规律地摆动,刮开一片清晰的视野,又迅速被雨水覆盖。

“你……”初夏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是不是生病了?”

陆星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努力聚焦了一下才看清她。“没事,有点感冒。”他声音更哑了,“竞赛刚结束,可能……太累了。”

“决赛吗?结果……怎么样?”初夏问。

陆星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虚弱,也有些……释然?“还行。该做的都做了,等结果吧。”

他没有说“很好”或者“有信心”,只是说“该做的都做了”。这种近乎认命的平静,让初夏心里更加不安。

“你脸色很差,回去好好休息。”她说。

“嗯。”陆星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和引擎声。初夏看着他疲惫的侧脸,想起他这几个月的奔波和挣扎,想起那个沉甸甸的留学文件袋,想起他站在雪夜中孤单的背影。

她忽然很想像那天在图书馆一样,伸出手去,碰一碰他冰凉的手背,传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但她的手在身侧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

车子在花店门口停下。雨势小了一些,但还在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初夏说。

陆星辰睁开眼,点了点头:“快进去吧,别淋着。”

初夏拉开车门,冷风和雨丝立刻灌了进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依旧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困扰着、消耗着。

“陆星辰,”她站在车门外,雨丝打湿了她的肩膀和头发,但她还是说了出来,“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真的。”

陆星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站在风雨中的她。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相信和……心疼。

他看了她几秒,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然后,他极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谢谢。”

初夏关上车门,转身快步跑进了花店。

车子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驶离,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

初夏站在花店门口,透过玻璃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衣服半湿,心里却像是被刚才他那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谢谢”,轻轻烫了一下。

她知道,那场重要的竞赛结束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意味着一个阶段的终结。而下一个阶段——那个由申请、offer、离别构成的未来——正在加速逼近。

窗外的雨,渐渐沥沥,仿佛永无止境。像是春天到来前,最后一场漫长而潮湿的告别序曲。

而她和他,站在这序曲之中,一个在车内疲惫闭目,一个在门外湿透凝望。中间隔着冰冷的车窗玻璃,隔着喧嚣的雨声,也隔着一条正在他们脚下无声蔓延、渐行渐宽的、冰封的河流。

【第十八章完,待续】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