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短见？
乔绾心中一惊。
她记得书里的剧情，霍承砺确实有过一次自杀行为。
但那是在听闻原主的死讯后，出于极度的自责和愧疚。
可现在，自己还好好的，他为什么会提前寻短见？
难道是她的到来，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大嫂，这是怎么回事？”乔绾皱起眉头。
李月梅见她接话，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昔日的天之骄子，成了个需要人处处照顾的废人，他心里苦啊。”
“前天下午，勤务兵发现他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要往下跳呢！”
李月梅半真半假地掺杂着自己的私货。
“医生说，他这眼睛，是被一种罕见的热带神经毒素伤了根本，不大可能治好了。”
乔绾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里却觉得一阵违和。
李月梅这个人，处处都透着古怪。
刚刚还在说，霍承砺的父母因为要照顾他，分不开身，所以才让他们来接她。
乔绾便顺着话头问。
“不是说叔叔阿姨在照顾他吗？怎么会让他一个人待在窗台上？”
“这个……”李月梅支吾了一下，正想编个理由。
旁边的霍继业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月梅你别在这里乱嚼舌根！”
“二叔是接了紧急的秘密任务，二婶和堂妹跟着去后方基地照应了。”
“承砺这里，有疗养院的医生护士和勤务兵，怎么就叫一个人了？”
他斥责了妻子，但看向乔绾时，眼神里也充满了惋惜。
“不过，小乔同志，我堂弟的情况确实很差。”
“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正是好年华，就这么嫁过去……唉，无异于跳火坑啊。”
“你要是后悔了，我在部队里也认识不少优秀的年轻干部。保准给你介绍个比他好的！”
乔绾朝他微微一笑，但语气却疏离得很。
“霍大哥，谢谢你的好意。”
“这门婚事，是我母亲在世时为我定下的。我从千里之外过来，为的就是履行这份婚约。
“至于别的人再好，也和我不相干。”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堵无形的墙。
把霍继业所有的热情和试探，都结结实实地挡了回去。
霍继业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李月梅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又急又恨，暗骂乔绾不识好歹。
但面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招呼着大家上车。
车是一辆半旧的军用吉普，行驶起来有些颠簸，径直朝着港口的方向开去。
与普通的客运码头不同，他们抵达的是一处守卫森严的军港。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艘灰色的舰艇，高高的桅杆直指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盐和钢铁的味道。
四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巡逻哨兵，气氛肃穆。
霍继业出示了证件后，三人登上一艘专门用于岛屿之间通勤的交通艇。
交通艇不大，但速度很快。
蔚蓝色的海水在船舷两侧翻涌出白色的浪花。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潮湿的腥气，吹散了城市里的尘土。
李月梅有些晕船，脸色发白地待在船舱里。
霍继业则借机凑到站在甲板上的乔绾身边，没话找话地献着殷勤。
“小乔同志，你看那！那就是我们南海舰队的驱逐舰！威风吧？”
“嗯。”乔绾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海天一线的壮丽景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第一次来海边吧？晕不晕船？要不要靠着歇会儿？”
“不晕，谢谢。”
乔绾婉拒了他的好意，转身走到了船头的另一侧，留给他一个疏离的背影。
几次三番下来，霍继业也看出了她的冷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
交通艇在海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
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型岛屿出现在了海平面上。
岛屿上云雾缭绕，能隐约看到山脉和成片的营房建筑。
船只最终在一处安静的码头靠岸。
码头不远处，是一片环境清幽、守卫森严的高级军事疗养院。
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非伤即病，都是有功勋的军官。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勤务兵早已等候在门口。
勤务兵叫张军，是霍承砺的警卫员。
他看到乔绾时，眼前一亮。
这未来的嫂子真漂亮！和团长那叫一个郎才女貌！
“嫂子好！霍同志好，李同志好！”
小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一边为乔绾介绍。
说完疗养院的基本情况后，他又说起了霍承砺。
提到自家团长，小张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我们团长，是南海舰队蛟龙特种作战团的代团长，也是历来最年轻的……”
“小张同志，你快给乔绾同志说下你们团长的病情。”
李月梅赶紧打断他，生怕他把霍承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哦哦，瞧我这记性。”
小张憨厚地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
“团长是为了掩护战友，被爆炸物伤了眼睛。”
“本来医生说，只要好好治疗，复明的概率很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治好。”
“又请了专家，推测可能是接触到了什么毒素，影响了恢复。”
说到这里，小张生怕团长的未来媳妇跑了，连忙补充道。
“不过嫂子你放心，我们团长意志力特别顽强，医生们也都在想办法，肯定能好起来的！”
“好起来？”李月梅立刻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插嘴。
“小张同志，你就别骗乔绾同志了。什么意志力顽强？前两天是谁闹着要死要活的？”
“那……那是一时的！”小张被噎得脸通红，争辩道，“团长只是心情不好！”
乔绾听着两人的争执，没有说话。
心里却对霍承砺的状况，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他们来到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很安静，环境也很好。
小张推开房门，只见屋里一片狼藉。
一个搪瓷杯摔在地上，已经碎成了几片。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让整个房间都昏暗无比，充满了颓败的气息。
客厅的窗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坐着。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濒临枯萎却依旧不肯弯折的白杨。
即便穿着一身病号服，依旧能看出他身上那股属于军人的，无法磨灭的铁血气质。
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个高大的背影微微一僵。
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