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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毅宣神谙:山河映卿卿宣神谙白毅小说大结局免费试读

喜欢阅读衍生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这本备受好评的《白毅宣神谙:山河映卿卿》?本书以宣神谙白毅为主角,展开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作者“笺纸鹤”的文笔流畅且充满想象力,让人沉浸其中。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0章,千万不要错过!主要讲述了:长秋宫东暖阁内,茜红帐幔低垂,滤过清冽的晨光,在织金地衣上投下朦胧暖晕。椒房辛香混合着昨夜红烛燃尽的微甜气息,无声浮动在暖阁的每一寸角落。宣神谙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暖意中醒来。身体深处残留着陌生…

白毅宣神谙:山河映卿卿宣神谙白毅小说大结局免费试读

《白毅宣神谙:山河映卿卿》精彩章节试读

长秋宫东暖阁内,茜红帐幔低垂,滤过清冽的晨光,在织金地衣上投下朦胧暖晕。椒房辛香混合着昨夜红烛燃尽的微甜气息,无声浮动在暖阁的每一寸角落。

宣神谙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暖意中醒来。身体深处残留着陌生而清晰的酸软,似久历风霜后的疲惫,却奇异地被巨大的满足所包裹。她微微一动,方觉自己整个人皆陷于白毅坚实温热的怀抱。他的手臂沉稳地箍在她腰间,力道透着不容置疑的守护。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温热均匀的呼吸拂过额角。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睫。白毅仍在沉睡。褪去帝王的威仪与沉郁,沉睡的面容显出几分近乎稚气的平和。剑眉舒展,长睫投下淡影,紧抿的唇线松弛,唇角似噙着一丝极淡的、餍足的弧度。

晨曦勾勒着他俊朗轮廓。鬓角处,那几缕蜀地落魂坡后生出的银丝,在光线下无所遁形,如冰冷的锋刃,猝然刺入宣神谙温软的眼底。

心口蓦地一缩。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怜惜,极轻地拂过那刺目的银丝。冰凉的触感无声诉说着他一路的惊涛骇浪与心力交瘁。指尖最终停留在他眉宇间,那里,即便沉睡,亦仿佛镌刻着一道无形的深痕。

就在这时,白毅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他未睁眼,本能地将脸更深埋进她散发着馨香的颈窝,蹭了蹭,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与巨大满足的喟叹:“神谙……”

这声含糊的呼唤,带着全然的依赖与失而复得般的珍重,瞬间击中宣神谙心底最柔软处。她放弃了起身的念头,重新安静地蜷缩回他怀中,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温暖与踏实。

旧梦中深宫孤寂,冷衾寒枕,何曾想能有今日肌肤相亲、呼吸相闻的寻常暖意?眼眶微热,她阖上眼,将这份滚烫的酸楚与庆幸,无声藏进他坚实的怀抱。

时间在静谧的暖阁里无声流淌。殿外传来宫人刻意压低、细碎而规律的脚步声,远处晨钟隐隐,昭示着新的一天已始,帝后的责任正待履行。

白毅缓缓睁开眼。宿醉的昏沉与昨夜的疲惫尚未尽散。然当视线聚焦于怀中人温顺依偎的侧颜,感受到她温软的呼吸拂过颈侧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安宁与满足如温润泉水,涤荡所有不适。

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低头。温热的唇带着初醒的慵懒与毫不掩饰的亲昵,密密印在她光洁的额角、鬓边,最终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不再是昨夜的狂风骤雨,而是如品稀世甘泉般的温柔缱绻,带着无尽眷恋。

宣神谙被他这晨起的亲昵弄得脸颊微烫,呼吸微促,素手轻推他胸膛:“陛下……该更衣了……朝会……”

“不去。”白毅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与一丝难得的任性,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箍在怀中,下颌在她发顶轻蹭,“朕今日罢朝,只陪着皇后。”

宣神谙被他这任性逗得又羞又急,抬眸,正撞入他那双深邃的眼。此刻眼底全无平日锐利沉郁,唯有一片被晨光浸染的、近乎透明的温柔与沉迷。这眼神令她心尖发颤,亦令她瞬间清醒。

她微正神色,指尖却带着安抚之意,轻抚过他宽阔的脊背,声音放得轻柔,却蕴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陛下慎言。昨日大婚,普天同庆,旷朝一日尚情有可原。今日若再罢朝,恐惹物议。陛下初登大宝,百废待兴,万民翘首以盼明君垂拱,岂可因私情而懈怠朝纲?”

她微顿,迎上他略带委屈不满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极清浅、却带着几分促狭的弧度,声如耳语,字字清晰:“陛下……莫非真想效仿那沉溺温柔乡的昏君,令予背上‘祸水’之名不成?”

“祸水?”白毅先是一怔,随即低低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他伸手,指尖虚点她挺翘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朕的神谙,便是真成了祸水,也定是那倾国倾城、令朕甘之如饴的绝代风华。”

“陛下!”宣神谙被他这戏言惊得低呼,脸颊更红,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这一眼,眼波流转,带着新妇的娇羞与无奈,看在白毅眼中,却比任何媚眼更动人心魄。他眸色转深,俯身欲再吻下。

宣神谙却已灵巧地从他怀中脱身,赤足踩在温润的地砖上。中衣轻软,青丝如瀑披散。她行至窗边,素手轻推一扇雕花格窗。

清冽晨风裹挟着宫苑特有的新木与泥土气息涌入,吹散满室旖旎,亦带来远处宫墙下,羽林卫晨起操练时整齐肃杀的呼喝与金铁交鸣。那声音雄浑有力,充满阳刚的秩序,如同无形的警钟。

宣神谙回眸。晨曦金辉勾勒着她纤细身影,目光沉静如水,落于白毅面上:“陛下听,这江山、将士、黎民百姓,皆在恭候圣驾。”

白毅脸上的慵懒与任性,在闻得肃杀操练声及迎上宣神谙沉静目光的刹那,如潮水般退去。一丝清明与属于帝王的沉稳重归眼底。他无奈轻叹,自嘲一笑,终是认命般坐起:“罢罢罢,皇后贤德,是朕之幸,亦是朕之‘不幸’也。” 语气中无半分埋怨,唯有浓稠的、被约束着的暖意。

他伸手,轻拂过她散落的鬓发,低声道:“神谙,你总是……比朕更清醒。有你在侧,朕方敢稍作沉溺。”

宣神谙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陛下乃天下人之主,予……惟愿陛下行得更稳,走得更远。”她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支持,“此‘清醒’,神谙愿与陛下共担。”

殿外候着的宫人闻声,捧着温水、巾帕、漱盂等物鱼贯而入,垂首敛目,动作轻悄麻利地为帝后盥洗更衣。

待宣神谙在宫人服侍下,换上一身月白云纹深衣,绾起青丝,簪一支素雅碧玉簪时,白毅亦已梳洗毕,着玄色深衣,正由内侍整理衣襟。

他挥手屏退欲为他束发的内侍,目光转向对镜的宣神谙,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神谙。”

宣神谙会意,莲步轻移,行至他面前。早有宫人于紫檀雕花妆台前铺设锦垫。白毅于垫上正坐,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却紧随宣神谙身影,带着全然的信任。

宣神谙取过妆台上那柄惯用的犀角篦,行至他身后。指尖带着晨起微凉,轻柔穿过白毅浓密乌黑的发间。发质粗硬,带着武将的刚韧。她动作细致耐心,一下下梳理着微乱的发丝。篦齿划过,带来舒适的微痒。白毅微阖双目,紧绷的肩颈悄然放松。

暖阁内一片静谧,唯余篦发细微的沙沙声,如春雨拂叶。

忽地,宣神谙动作顿住。目光凝于白毅左侧鬓角近耳后处——浓密黑发深处,赫然又藏着几根崭新的、刺目的银丝!较昨夜所见似更清晰几分。它们无声潜伏,如同寒潭突现的冰针,带着不祥的凛冽。

昨夜的余温犹在,此刻这冰冷的发现,如兜头寒水,瞬间浇熄宣神谙心头所有暖意。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篦子险些脱手。

“何事?”白毅敏锐察觉身后异样,低声问道,身形微动欲回首。

“陛下别动。”宣神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迅速稳住心神。深吸一气,压下心头的酸涩惊痛,指尖带着近乎决绝的温柔,极其精准地捻住其中一根银丝。那发丝触之更细更脆,带着一种被透支的枯槁。

她屏息,手腕稳定地用力一拔!

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嘣”的一声轻响。那根冰冷的银丝,如被剥离的哀愁,被宣神谙紧攥于指尖,迅速纳入袖中,似要藏起一个不祥的征兆。

“好了。”她故作轻松开口,声音已复平静,篦发力道愈轻柔,带着无声抚慰,“方才见陛下鬓角隐现星霜,想是连日辛劳所致。”

她顿了顿,指尖带着温暖力道,轻按他紧绷的太阳穴,声如耳语,“政务虽重,陛下亦当珍重龙体。莫要……再添新忧。”

白毅身体在她指尖按压下微松,却在闻得“星霜”二字时,几不可察地一僵。他沉默着,未追问那“星霜”是否拔去,亦未解释。只缓缓抬手,覆上宣神谙落于他肩头的手背,轻轻握住。

手掌宽厚温暖,带着薄茧,坚定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无言,唯有掌心传递的沉甸甸暖意与无声的承诺——朕知,朕尽知。卿在侧,何惧?

宣神谙的心,在他这无声回应中,缓缓落定。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这份无需言明的默契。

此时,殿外传来中常侍曹让恭敬的禀报:“陛下,娘娘,早膳已备于偏殿。”

早膳设于长秋宫东侧暖阁偏殿。一方不大的紫檀矮几,几样精致的漆器食具,透着家常温馨。几上置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几碟时令腌菜,一碟炙烤金黄、脂香四溢的鹿肉,并几块新蒸的、散发着麦香的饵食,简素却充满烟火气。

白毅执宣神谙之手同坐于席。他亲手舀了一碗浓稠粟粥,推至宣神谙面前,又取象箸,夹起一块炙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的鹿肉,仔细吹散热气,方小心置于她面前小碟中。“小心烫。”他低声嘱咐,目光始终胶着于她面庞,带着近乎笨拙的关切。

宣神谙心头微暖,执起调羹,正欲取粥,却被白毅拦住。

“且慢,”他自然地接过调羹,舀起一勺粥,凑至自己唇边,极认真地吹散热气,待白雾散尽,方递至她唇畔,眼神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尝尝,温凉可宜?”

此举令宣神谙微微一怔。她顺从地启唇,就他手,含入那勺温热的米粥。粟米软糯,温度恰好。

“嗯,甚好。”她抬眸,对他展颜一笑,温婉纯净,带着新妇特有的柔光。

这一笑,如春阳融雪,瞬间点亮白毅双眸。他如得嘉许,兴致盎然地又夹起一块蜜饵:“此乃新贡麦粉所制,和以石蜜,神谙尝尝甜不甜?” 他记得她偏好清甜。

宣神谙依言轻咬一口。果然清甜适口。然舌尖猝不及防被馅中一小块未融糖粒微烫,轻“嘶”一声,黛眉微蹙,素手轻掩檀口。

这无意流露的小女儿情态,带着一丝委屈的娇憨。白毅先是一愣,随即低低笑开,胸腔震动,眼中满是宠溺欢喜。他忙放下箸,倾身关切:“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语气含笑,满是心疼。

宣神谙被他笑得双颊飞霞,接过他递来的蜜水轻啜,嗔怪地睇了他一眼。“陛下还笑!若非陛下殷勤若此,予岂会……”

白毅眼中宠溺更甚,凑近些许,“是朕之过。那……朕为卿缓之?” 作势欲近。

宣神谙羞得侧身避过,“陛下!慎行!” 眼波流转间,情意脉脉。

殿外,长秋宫偏殿廊下。

沉重的雕花殿门紧闭,隔绝内里风光,却难掩那隐约的低语轻笑与碗碟轻碰的温馨。曹让、翟媪、青黛及新拨侍女织意,四人垂手恭立,姿态肃然。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欣喜,悄然投向紧闭的门扉。

门隙透出暖光,偶见玄色袍角与月白衣袂在光影中短暂交叠、靠近又分离。内里传来皇帝低沉愉悦的笑声,以及皇后比平日更显柔婉的、带着嗔怪的轻语。

“呀……” 年方二八的青黛,自幼随侍宣神谙,何曾见自家端方持重、待人皆隔三分的女公子显露如此情态?她激动得小脸泛红,忍不住以肘轻碰身侧翟媪,声如蚊蚋:“翟媪,您瞧……陛下方才……可是又为娘娘试粥温了?还、还那般亲近!天呐!这还是我们那位在乾安王府清冷自持的皇后娘娘?还是那位军帐中令行禁止、威仪赫赫的陛下吗?” 她边说边强抑笑意,肩头微耸。

翟媪,这位年过三旬、面容慈和而眼神精明的傅母,是看着宣神谙长大的,此刻脸上亦堆满欣慰笑意,低声道:“小女娘懂甚?此乃新婚燕尔,琴瑟和鸣!陛下与娘娘,那是患难真情,如今名正言顺,恩爱些正是应当!你是未见过,当年娘娘在琅琊时……”她顿了顿,忆及往事,眼神愈柔,“……也是灵动的性子。只是后来……唉,不提也罢。今见娘娘如此,老身瞧着,心中,甚慰!” 她说着,下意识搓手,仿佛替里面的人欢喜。

努力维持总管威仪、眼观鼻鼻观心的曹让,此刻也终是按捺不住。他清了清嗓,声音力求平稳,然微扬的尾音与眼底的笑意难掩:“咳……翟媪所言甚是。陛下登基前,肩负社稷,夙夜忧勤,威重自持。娘娘从前……亦有不得已处。如今海晏河清,帝后同心,宫闱之内,自是和美为上。吾等为奴婢者,见主子安泰,亦感同身受。”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微侧向殿门,竖耳倾听内里动静,嘴角悄然上扬。

年纪最幼的织意,不过十三四岁,圆脸满是懵懂新奇。她眨着大眼,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终是忍不住,轻扯青黛衣袂,细声细气,带着天真疑惑:“青黛阿姊,陛下与娘娘……怎与戏文唱的不同?戏文里的皇帝皇后,不是皆正襟危坐、言必规矩么?怎我们陛下会为娘娘试粥?还……还要‘为卿缓之’?” 她将“为卿缓之”四字学得惟妙惟肖,带着童稚的模仿。

“噗!” 青黛一个没忍住,慌忙以手掩口,脸憋得通红。

“哎哟我的小织意!” 翟媪又好气又好笑,忙伸手虚掩织意之口,“这话可不敢学!”

曹让亦绷不住了,肩头一抖,忙低头以宽袖掩面,发出一串压抑的闷咳声,似忍笑至内伤。

几人正挤眉弄眼、无声窃笑,消化织意这“童言无忌”带来的欢乐(与惊吓)。

殿内。

宣神谙羞得侧身避开白毅作势欲“缓之”之举,“陛下!慎行!” 眼波流转,情意缱绻。

白毅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旌摇曳,正欲再近……

殿外。

曹让强压笑意,深吸一气,正欲寻个由头稍作提醒(或至少让外间收敛),不料——

嘎吱——

毫无预兆,那扇紧闭的雕花殿门,竟自内而开!

暖阁内明亮光线与混合食物香气的暖意瞬间涌出。

白毅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前,玄色深衣衬得身姿昂藏。面上犹带方才温柔笑意,眼神却已含询问看向外间——显是内里之人听到了外间异动(或是青黛那声闷笑,抑或曹让那阵可疑的咳声)。

廊下空气刹那凝固!

前一瞬尚在无声窃笑、眉眼传情的四人,如遭定身:

青黛捂嘴的手闪电般垂下,紧贴身侧,小脸由红转白,头深埋,大气不敢喘。

翟媪虚掩织意的手瞬间收回,顺势理鬓,脸上瞬间切换成最标准、最慈和、最“一无所知”的稳重微笑,然那笑容略显僵硬。

织意被松开后,整个人呆若木鸡,圆眼瞪大,口中尚含半块不知何时掏出的蜜枣,忘了咀嚼,小脸写满“祸事矣”的惊恐。

曹让不愧为积年老宦!反应极速!门开刹那,他已不着痕迹后退半步,深深躬身,面上笑意尽敛,唯余恭敬无可挑剔的肃然,仿佛方才憋笑至肩颤者非他。声音平稳无波,抢在皇帝开口前朗声禀报,意图转移焦点:“陛下,娘娘,早膳可还合宜?可需添些羹汤?” 眼角余光疾扫身侧三人,带着一丝“速速肃立”的警示。

白毅目光缓缓扫过廊下四人。青黛惨白的脸、翟媪僵硬的慈笑、织意鼓腮含枣的呆相、曹让那过分的恭谨……空气中弥漫着名为“欲盖弥彰”的诡异寂静。

他何等敏锐?结合内里隐约憋笑与眼前景象,瞬间了然。眉峰微挑,深邃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与……玩味?未有点破,只那唇角温柔弧度似加深些许,隐带戏谑。他未言,侧身让开。

身后的宣神谙亦行至门边。她面上红晕未褪,带着新妇娇色,然眼神澄澈。自也瞧见廊下侍从“变脸”一幕,尤以小织意含枣呆立之态为甚。

宣神谙先是微怔,随即,一丝了然的、带着无奈好笑的神情于温婉眼底漾开。未加责备,目光在青黛、织意身上稍停,含一丝纵容与“稍后再论”之意。

“咳,”白毅清嗓,打破这尴尬寂静,声音复归平素沉稳,似方才插曲从未发生,“朕与皇后已毕。曹让。”

“奴婢在!”曹让应声又快又响,腰弯得更低。

“去取霍翀、崔祐等所呈紧要文书来。”白毅吩咐,语气平淡。

“诺!”曹让如蒙大赦,立时躬身应命,动作利落转身,脚步迅疾却不失章法退下取文。经翟媪身侧,递过一个“速速善后”的眼风。

翟媪心领神会,立时上前一步,面上慈笑自然许多:“陛下,娘娘,偏殿已理毕。娘娘可移驾正殿稍歇?奴婢去命人奉清茶解腻。” 边说边不着痕迹轻扯犹在石化的小织意。

织意这才回神,拼命咀嚼几下,囫囵咽下蜜枣,小脸涨红,慌忙学青黛模样,深深垂首。

一场小小“窥探风波”,在帝后心照不宣的沉默、曹让机敏与翟媪救场下,似有惊无险。然廊下残留的那一丝尴尬欢愉之气,及帝后眼中未散的、带了几分了然促狭的笑意,皆昭示:长秋宫的新日,除却庄重国事与深沉情意,亦添了人间烟火的暖意。而这些“旁观者”,下回窥探,想必更谨慎,也更乐在其中。

殿内。

宣神谙轻啜蜜水,温润甜意化开,然心间暖流难掩晨光中另一份沉重。昨日大婚盛典虽隆,那些湮灭于烽烟的英魂及其身后破碎之家,却如磐石压于心头。她放下杯盏,目光温柔落于白毅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与怜惜。

“陛下,”其声较晨风更柔,带着私语般的亲近,“昨夜庆典虽盛,予心中……却总萦绕几缕哀思,挥之难去。”

白毅面上笑意微敛,关切道:“神谙所忧何事?可是玉体违和?” 下意识欲探其额。

宣神谙轻摇螓首,握住他伸来的手,指尖微凉。“非关己身。予是念及……那些为陛下、为社稷浴血捐躯的忠勇将士。尤是……”她微顿,眸中泛起真切水光,“班家五虎。”

白毅神情瞬间肃穆,握她的手亦紧一分。班襄受封忠国公,是朝廷对战功的最高旌表,亦是白毅心头一道沉痛旧伤。班氏五虎,四死一残,存者亦绝嗣,煊赫将门,唯余老侯爷班襄及一双垂髫稚孙——班令仪、班嘉,伶仃孤苦。

宣神谙声更低柔,带着母性怜惜:“陛下封班老侯为忠国公,乃朝廷恩典,老侯爷当之无愧。然……予每思及,偌大忠国公府,唯余白发老国公携二稚子相依,便心酸难抑。老国公年高,既承丧子之恸,又需强撑门楣,教养孙辈,何其艰难?班家姐弟骤失怙恃,虽有大父在堂,然府中……恐连笑语亦稀。”

她抬眸,目光澄澈恳切:“陛下,予有一不情之请,欲与陛下私议。可否……将班家姐弟,接入宫中教养一时?”

白毅微怔,显未料及此议。

宣神谙立时释道:“非为夺老国公天伦。宫中清静单纯,有资深宫嬷与饱学之士。予思忖,令二子入宫,一则可稍解老国公之忧,使其得暇静养;二则,稚子于宫中,可得更周全照料与开蒙。予必亲加看顾,不令其受半分委屈。待其稍长,心性学识稳固,再送归府中承欢。此……亦算朝廷与陛下、予,对忠烈遗孤的一点心意,令其感沐天家之温,知其父辈乃为国捐躯之英杰,未曾或忘。” 言辞恳切,满溢真挚关怀,毫无权谋之冷,纯然长辈对孤雏之怜。

白毅听罢,眸中肃穆渐为深沉理解与动容取代。他凝视宣神谙温婉侧颜,其眼中水光与赤诚怜爱,如暖泉熨帖其心间对忠臣良将的愧怍痛惜。

他反握其手,声沉而满含情愫:“神谙……你总这般心细如发,仁厚悲悯。此议甚善!班老国公为国尽瘁,痛失爱子,朕每思之,亦难安怀。令仪、嘉儿入宫,由你亲加抚育,既安老臣之心,亦慰英烈之灵,更为稚子谋安稳长成之机。朕……准你所奏。此事,便由神谙全权措置,以皇后之名颁懿旨,更显温恤。”

宣神谙见他应允,眸现欣慰笑意,轻点螓首:“谢陛下体恤。予定当尽心。”

她略顿,指尖于白毅掌心无意识轻划,似在梳理思绪,声依旧柔,却添一层深意:“陛下,予尚思……抚恤忠烈,安顿遗孤,或……不当止于班氏。那些征战沙场、为国捐躯的万千士卒,其名或不为世知,然其热血,同染陛下登极之阶。朝廷虽有抚恤定例,然予总觉……尚缺一份心意,一份足令天下人、令生者将士、亦令英魂安息的……郑重告慰。”

白毅目光专注凝于她面,示意其续言。

宣神谙迎其目光,声清晰而蕴沉静之力:“予意,可否由朝廷主理,择一吉日,于太庙或郊坛,行一场庄严肃穆之国祭?以太牢之礼,告祭天地祖宗,同时,隆重追奠所有为国捐躯之将士英灵。宣读其功,铭记其牺,令其名与勋,镌于金石,传颂后世。令天下人皆见,陛下与朝廷,未曾或忘为江山社稷流尽碧血的忠魂!此不仅为逝者至高之敬,更为生者莫大慰藉——令生者将士知,其血不白流,其功永铭,其家得朝廷眷顾。此‘铭记’与‘告慰’,或较金银更能凝聚军心、安定民心。天下才俊,见陛下如此厚待忠烈,感佩圣德仁心,归附亦水到渠成。”

言毕,静视白毅,目光澄澈坦荡,唯余对逝者之哀思与生者之关怀,无半分邀功算计之色。

白毅深深凝视宣神谙。晨光为其周身镀上柔和金晕。其言如清泉,涤荡其心间因裁军等铁血政务而生之沉郁。她不仅见忠烈遗孤之孤苦,更见万千无名英魂渴求铭记之心,及此铭记可生之伟力——凝聚人心,昭示仁德,教化天下。

一股难言的暖流与激赏涌上心头。他紧握其手,眸中光芒熠熠,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与深情:“神谙!你……你总能思朕所思,虑朕未虑!此议,大善!” 声因激动而微扬,“国祭英烈,正合其时!此不仅为告慰忠魂,更为彰我大晏气象!此事,当速行!朕即命太常寺、礼部共拟仪程,务求隆重庄严!至于遗孤寡母,朝廷抚恤章程,亦需你费心,着有司再加审视,务必落到实处,不得丝毫苛待!”

他愈说愈激昂,似宣神谙之议为其开一窗,得见如何将铁血征战后的伤痛,化为凝聚新朝、泽被万民的仁政契机。他视宣神谙的目光,充满全然信任、依赖与“得妻若此,夫复何求”的骄傲。

宣神谙被他灼灼目光看得颊生微霞,垂睫,唇角却漾开温柔浅笑:“陛下言重。予不过……不忍见忠魂寂寥,稚子无依。能为陛下分忧,为将士尽绵薄,予心安矣。”

曹让去而复返,手捧紫檀托盘,上叠简牍帛书。“陛下,霍翀将军、崔祐将军等呈紧要文书至,言需陛下御览圣裁。” 声复归绝对恭谨平稳。

旖旎温馨之气顿消。白毅面上笑意敛尽,眉宇间帝王沉肃重聚。他放下象箸,目光扫过文书,颔首:“置下。”

曹让置托盘于几角,无声退下。

白毅目光落于最上木牍,乃霍翀亲笔所书裁撤冗军、精简兵制以纾国用之条陈。条陈清晰有力,利弊分明,显是深思之果。然“裁军”二字,无论何时,皆牵动最敏感之弦。此议若行,必触无数将校之利,激起巨澜,甚或引发哗变。需绝对铁腕、洞见与不容置疑之帝威以推行。

白毅取过那牍,指尖摩挲竹木,眼神锐利深邃,似瞬间自温柔乡归至杀伐场。他未立时展阅,沉吟片刻,目光转向身侧宣神谙。

宣神谙亦已放下餐具,静视于他。目光沉静,带着了然。

白毅将霍翀裁军之牍轻置一旁,反从盘中取出一方素帛文书。字迹清秀,落款“吴成之妻王氏”。

“哦?王夫人?”白毅微讶,展帛速览。内容非关军国,乃王夫人以命妇身份,婉转陈情:新朝初立,雒阳城中因战乱失怙之孤寡女子甚众,生计维艰,疏于教化,恐生事端。王氏恳请皇后垂怜,或可于宫苑僻静处置一善堂,延请年高德劭宫嬷教习女红,一则令其习技安身,二则导其向善,维风化。

此非正式奏议,更似私下请托,却切中朝堂诸公忽视之角落。白毅阅毕,唇角微不可察一弯,隐带玩味与赞赏。他未批,极自然将此帛书递至宣神谙面前。

宣神谙微怔,看向白毅。白毅目光坦荡信任,带着“此乃你我分内家事”之理所当然,低声道:“皇后观之,此事如何措置为善?王夫人拳拳之心,亦有其理。” 刻意强调“皇后”二字,目光温柔锁她,含征询托付之意。

宣神谙立时领会其深意。裁军乃关国本铁血事,为帝王必独担之重。而女子善堂事,看似微末,却关民生风化,乃皇后分内之责,亦为并肩伴侣可分担之域。他以行践上元夜“关起门来是夫妻”之约。

一股暖流混合沉甸甸责任感涌上。宣神谙接过帛书,指尖拂过王氏清秀字迹,目光沉静专注。略一思忖,便道:“王夫人所虑甚是。女子生计艰难,易生事端,亦损陛下仁德之名。置善堂之举,惠而不费。予意,可允。地点不必在宫禁,免生非议。可于西城择清静宽敞院落,由少府拨些钱粮,再自宫中遣稳重宫官往教。章程细则,予稍后拟条陈,呈陛下御览定夺。”

思路清晰,安排妥帖,顾全皇家体面,切实可行。白毅眼中笑意更深,带着激赏与骄傲,颔首:“甚善。皇后思虑周详,便依卿言。”

他微顿,目光扫过裁军木牍,语气转沉,“至于霍翀所奏……朕需再作斟酌。”

宣神谙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她视侍立曹让,清晰口谕:“传皇后懿旨:王夫人所请,允准。着少府协同,择西城适地置‘慈安堂’,抚恤孤寡,教习女红。具体章程,予拟就后呈陛下御览施行。”

白毅看她口述懿旨,看她沉静侧颜于晨光中专注美好。一股难言的满足充盈胸臆。他执起霍翀牍,展阅,目光锐利专注,逐字推敲。

暖阁复归静谧,唯闻两人翻阅简帛的细微声。阳光透窗,将二人并肩理政的身影投于光洁地面,交织成一幅无声而和谐的画卷。无言,胜千言。此无声默契与分担,滋养彼此之魂。

光阴于专注中流逝。待白毅合上最后文书,视更漏,朝时已迫。

曹让声于殿外适时响起:“陛下,时辰将至,朝臣已候于德阳殿外。”

白毅置下文书,几不可闻轻叹。他起身。侍立内侍立捧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庄重朝服近前。

白毅挥手令退。目光落于宣神谙身上,带着不容拒的期盼。

宣神谙会意,置笔起身,行至他前。她执起那象征至高权柄的沉重朝服,动作庄重轻柔为他披上。指尖微凉,仔细抚平肩头每一丝褶皱,理好宽袖,最终落于镶玉玄色革带。

她垂首,神情专注,如行神圣仪典。葱白指尖灵巧整理革带,系紧带钩,调整至最适位。动作间,乌黑发顶近在白毅颌下,发间馨香萦绕。

白毅垂眸,视其纤长睫影,视其白皙优美的颈项曲线,爱意翻涌,几难自持。

“好了。”宣神谙为他整好最后一处衣襟,抬首,退后一步,目光含欣赏与一丝复杂,端详眼前玄衣纁裳、冕旒未戴已威仪天成的帝王。

白毅却未立时转身。他趋前一步,再拉近距离。执起宣神谙右手,目光落于其皓腕那枚通体莹白、触手生温的玉镯上。

玉质非顶级,隐带天然絮纹,样式古朴无华。此乃白氏传家之物,其母遗泽。当年他出征在外,生死未卜之际,托崔祐辗转送至她手。彼时,这枚带着他体温与母佑的玉镯,曾是她深陷蜀中困厄时唯一慰藉与支撑,亦是他无声之诺。今,它安然环于其纤细腕上,温润光泽似已与她相融。

白毅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轻抚温润玉镯,感受玉质细腻纹理与她腕间温热。目光深沉,似透过此镯,见往昔颠沛流离、生死相依之岁月。

“这玉镯佩之,”他低语,声含不容置疑的郑重,“如……朕在卿侧。”

宣神谙心被他寥寥数语狠狠一撞。她垂首视腕间玉镯,复抬首迎他深邃眼眸,那里面翻涌着两世深情、守护与全然交付。她反握其手,用力颔首,千言万语哽于喉,终化为一坚定眼神。

曹让催请声复起,较前更急。

白毅深吸一气,终松开宣神谙之手。他转身,大步向殿门,背影挺拔如即将出鞘之剑,重披帝王甲胄。

将跨出门槛之际,宣神谙声于身后响起,带一丝关切:“陛下!”

白毅足下一顿,回眸。

宣神谙疾步上前,自袖中取出一小小素帕包裹之物,塞入他宽袖。颊染微霞,声压得极低:“……是新蒸的枣饵,陛下若朝议腹饥,可稍作垫补。莫要……空腹理政。”

白毅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笑意如春水漾开,融尽眉宇最后沉肃。他深深视她一眼,那目光含爱意、感激、温暖与被妥帖安放的熨帖。“有神谙在,朕岂会空腹?”声低沉,带一丝促狭,复转温柔,“安心,朕去便回。今日朝议,或起波澜,然神谙勿忧,朕胸有丘壑。”

“嗯。”宣神谙颔首,眼中是全然信任,“予在长秋宫,候陛下归。”

“知道了,皇后。”他低应,声含浓得化不开的温柔。随即,白毅不再停留,转身,迎向殿外初升朝阳,大步流星,踏向属于他的疆场。

沉重殿门于身后缓缓合拢,隔绝内外。

宣神谙独伫空旷了些许的暖阁,指尖无意识抚摩腕间温润玉镯。镯上似仍存他指尖余温。阁内,属于他的气息未散,混合椒房辛香与早膳烟火气,萦绕不散。

她缓步行至窗边,推窗。

晨光正好,遍洒北宫重重殿宇。远处,德阳殿方向,隐隐传来悠扬肃穆的钟鼓之声,乃帝王临朝之宣告。

风拂过面颊,带早春万物复苏之气。宣神谙微仰首,阖目,深深一息。空气中,似仍存他离去时的气息,如冬日暖阳,驱尽最后一丝寒冽。

腕间玉镯温润依旧,紧贴肌肤,如一道无声滚烫的誓言。她轻轻握住它,似握住他交付的整颗心,以及那份沉甸甸的、需他们共守的未来山河。

山河为证,朝露未晞。帝后同心,方为家国。

小说《白毅宣神谙:山河映卿卿》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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