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程家旺从学堂回来，直接就去了主屋。
“爷，孙儿有事和您商量。”程家旺语气里有些急切，但是又似乎怕别人听见似的，又不敢喊的大声。
程老爷子一看到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立刻喜笑颜开：“家旺呀，这是有什么事？今天这么早就从学堂回来了？”
程家旺退后一步关上了主屋的房门，然后又赶忙上前，直接就坐到了程老爷子的旁边：“爷，我有事和您商量。”
程老爷子看到爱孙这个样子，也赶忙重视起来：“啥事？”
“爷，您希不希望我能考上秀才？”程家旺神神秘秘的问。
“还用问嘛，当然希望你能考上了，我还等着你光宗耀祖呢！”程老爷子语气里什么肯定。
“那，爷，我求你一件事情。我想让您把怀灵送出去。”
“啥？这和怀灵有啥关系？还有，把怀灵送哪去？”程老爷子被程家旺说的有些不知所措。
“爷，你听我说，我有个同窗，李恒，他可是知府的小舅子，知府家有个正得宠的孙姨娘，孙姨娘有个闺女，今年5岁了，要找一个激灵点的玩伴儿，说是要陪着小姐一起长大，对小姐身体好，我这不就想到怀灵了嘛，她的年岁正好。我要是能把怀灵送过去，孙姨娘一高兴，兴许能帮我在知府面前美言几句，那我考秀才不就更有把我了嘛。”
“怀灵，瘦瘦巴巴的能入了知府的眼？”程老汉听爱孙这么说，也来了兴趣。
“咱们先好好的养她两个月，长长不就好了嘛。”程家旺看到老爷子有了兴趣，赶忙出主意。
程老爷子吧嗒了一口旱烟，总觉得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和我说实话，就能这么简单，把怀灵丫头送过去就行？”程老爷子充满了疑虑。
程家旺一看到老爷子这么问，心里想着，估计也不好糊弄了，于是决定说出实话。
“知府家那个小姐，从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有个算命的说，需要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给她续命，不然就熬不过今年了。所以才到处找小丫头。”
“怎么个续命法？”
“这我也不知道呀！您想想，怀灵在家也没啥用，要是能帮助我考上秀才，那不更好吗？爷，您不是也希望我能考上秀才嘛！”程家旺赶忙站起身，帮着程老爷子捶着肩。
程老爷子又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旱烟，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行，我一会儿就去和你奶说说。”
“哎！爷，您就放心吧，我今年一定考个秀才回来。”程家旺一听老爷子答应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程家旺的心愿是达成了，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做法带给程怀灵的又是怎么样的人生。
程家旺满脸得意的从主屋走了出去。来到了张翠花身边：奶，我爷喊你呢。”
“家旺呀，回来了？行，我这就过去。”张翠花急急的向着主屋走去。
程家旺看到张翠花进入了主屋，程家旺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他就站在那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考上秀才后衣锦还乡的场景。
仿佛已经看到了众人羡慕的目光，听到了邻里乡亲们的夸赞。
“哼，只要把程怀灵送过去，这次秀才之位非我莫属。”他轻声呢喃着，眼神中满是得意。
张翠花推开主屋的门，就看到老头子正坐在炕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老头子，你找我啥事？”
看到张翠花进来，程锦州停下了抽烟的动作，缓缓开口“明天开始，别让怀灵那丫头干活了，也每天给她煮个鸡蛋，好好的养两个月，那丫头实在太瘦了。”
程锦州此刻想到了程怀灵那干瘦干瘦的样子，似乎刚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孙女。
“老头子，你说啥？怎么就不让她干活了？还给她吃鸡蛋，一个赔钱货。”
“行了，按我说的做！”程锦州立刻打断了张翠花的喋喋不休，语气有些生硬。
张翠花一看到这样，只能答应：“行，我一会儿就去和老三家的说一声，明天就不让怀灵干活了。”
张翠花出了房门，走到了还在洗衣服的程怀灵身边，“怀灵呀，这些衣服你先别洗了，你先回屋歇着去，我去找你娘来帮你洗。”
程怀灵有些窘迫，她不知道自己奶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和自己说这话“奶，马上我就洗完了，不用娘来帮我了。”
“叫你别洗了，就别洗了，非要打你才行是吗？”
“不不，奶，我这就回屋。”
程怀灵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也不敢忤逆她奶，赶快擦了擦手，往自己屋里走去。
张翠花又走到猪圈旁对着正在猪圈里打扫的李玉兰喊了一声：“老三家的，你出来一下。”
李玉兰一看是婆婆来了，赶忙跑了出来。
一股子猪屎的臭味瞬间袭来，张翠花赶紧捂住了鼻子，“一会儿你把怀灵没洗完的衣服洗了，以后每天就别让她干活了。”
“啥？婆婆，怀灵咋了？”
“别问那么多，她没事，听着就行！”张翠兰一边说话还一边在鼻子前扇着风，说完话就赶快离开了。
程怀灵坐在床边，手指不自觉地揪着床单的一角，眼神中满是惶惑与不安。
平日里忙碌惯了，突然被喊停手中的活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不出来，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奶奶生气了，是不是又要没饭吃了。
程怀灵揉了揉已经在咕咕叫的肚子。
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张翠花一改平日里的做派，直接让程怀灵和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从今天开始，怀灵和咱们一起吃饭，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以后不管你们谁做饭，每天都要给怀灵煮一个鸡蛋吃，都别忘了。”
等到张翠花说完。众人面面相觑，虽满心疑惑但也不敢违抗张翠花的话。
程怀灵更是受宠若惊，她怯生生地坐在桌旁，眼神中满是惶恐。
吃饭时，大家都时不时地看向程怀灵，眼神里有好奇，也有嫉妒。
大堂姐程怀柔，二堂姐程怀梅，三堂姐程怀雨心里都有些不满，虽然每次轮到自己娘亲做饭的时候，自己也能吃上鸡蛋，但都是偷偷摸摸的，也不能每天都吃到，程怀灵凭什么可以每天都吃，并且还是奶奶同意的。
灶屋门口的李玉兰，还有程怀心，刚开始有些惊讶奶奶为啥会让怀灵一起去桌上吃饭，还能每天吃到鸡蛋，但很快就替程怀灵高兴起来。
饭后，程怀灵悄悄把鸡蛋藏了起来，她想着留给娘和姐姐吃。
夜里，李玉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优待背后藏着什么事。
她推了推旁边的丈夫程翔：“当家的，你说娘今天怎么就让怀灵去桌上吃饭了，还宣布每天给她吃一个鸡蛋？这事儿怎么这么怪呢？”
程翔被李玉兰一推，心里十分不快，语气里满是烦躁：“有啥怪的，这不挺好吗，想那么多干啥，赶快睡觉，老子困死了。”
李玉兰看到他这样，也没有任何办法，惴惴不安的睡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没有人在意程怀灵每天吃一个鸡蛋，也没有在意李玉兰的活又多了。
有一天，程家旺偷偷找到程怀灵，假惺惺地说：“怀灵，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到那能吃饱穿暖，还有人陪你玩。”
程怀灵虽年幼，但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她摇了摇头，紧紧地盯着程家旺。
程家旺脸色一沉，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不听话，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程怀灵吓得身子一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根本不相信大堂哥所说的话。
这时，李玉兰正好路过，看到这一幕，她快步走上前，将程怀灵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程家旺。“家旺，你想干什么？”李玉兰质问道。
程家旺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三伯娘，我这是为怀灵好，给她找了个好地方。”
李玉兰冷哼一声，“我看没那么简单，你少在这打怀灵的主意。”
程家旺见李玉兰不松口，有些恼羞成怒，“这可是爷和奶都同意的事，你别坏了大家的好事。”
李玉兰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就算是爹和娘同意，我也不会让怀灵去的。”说罢，她拉着程怀灵就走。
程家旺在后面咬牙切齿地跺脚，“哼，别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我有的是办法。”
李玉兰带着程怀灵回到屋里，她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夜里，李玉兰把程翔摇醒，将白天的事告诉了他。
程翔皱着眉头，“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还说爹娘都同意了？”
李玉兰急了，“你明天去问问，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咱亲闺女，不能眼睁睁把她往火坑里推！”
程翔沉默半晌，“明天我去问问，先听听是啥事儿。”
第二天，程翔找到程老爷子：“爹？怎么家旺说要把怀灵送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程老爷子抽着旱烟，“哪有什么送走，就是知府家的小姐想找个玩伴，看着怀灵年龄正合适，这不就想着把怀灵送过去嘛，再说的，知府家还能亏待了怀灵？”
程翔有些怀疑，“爹，这是真的？不过怀灵还这么小，能行吗？别给咱们惹祸呀。”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多问了，让家旺来管吧。”程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子，起身离开了。
程翔找到正在井边洗衣服的李玉兰，把情况跟李玉兰说了。
李玉兰一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当家的，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明摆着是拿咱闺女去给人当替死鬼，咱可不能答应啊！”
程翔也很无奈：“爹都拍板了，我能咋办？”
李玉兰咬咬牙：“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怀灵出事，咱们偷偷把她送走。”
程翔犹豫了：“这要是被爹娘知道了，咱们可没法交代。”
李玉兰哭着说：“那也比把闺女往死路上送强！”
李玉兰一哭，程翔心里十分烦躁：“行了，哭啥哭，咱爹都说了是去享福的，就你瞎猜，别哭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程翔一甩袖子就起身离开：“女人就是麻烦，就知道哭哭哭。”
李玉兰看着连程翔都不管了，知道大势已去，她也只能哭，心里祈盼着，程老爷子说的是真的，怀灵是去享福的。
这时大家才都知道，程怀灵要被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