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芬:“妈说昌盛这次错得离谱,她不会管的,海茂,你也别啊!”
她话还没说完,洪海茂就一拳头砸在她脸上。
她痛得眼前一黑,连连后退。
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结实。
苗苗被她护在怀里,虽然没受伤,但被吓得大哭。
洪母嫌弃地看了苗苗一眼,都没去抱,而是转身进去把走出来的大孙子铁蛋挡住。
“爸爸和妈妈在说事情,进去玩。”
铁蛋听到了妈妈哭,想探头看,但被洪母按住了。
“奶奶给糖吃,不看外面晦气的东西。”
没有小孩子能抵挡糖的诱惑,铁蛋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洪海茂又把那一千块输了个精光,但他不气馁,因为他知道等会还能拿到两千块去翻盘。
可回到家陈美芬却告诉他事儿没办成,那他的两千块岂不是打水漂了?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陈美芬,你是不是故意挡住我发财的路!”
“赶紧继续去求你妈,你妈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你离婚!”
陈美芬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起来极其狼狈凄惨。
苗苗声音都哭沙哑了,洪海茂非但不心疼,还朝着女儿怒吼。
“哭你麻痹啊哭,老子的好运都被你哭没了,和你妈一样是赔钱货,一出生就让家里被搬空,扫把星一个,早知道当初就把你扔尿桶淹死得了,还省得花钱养你,简直是浪费!”
现在计划生育抓得严,一般头胎女儿的,就可以生个二胎,头胎男孩的就不许生二胎了。
但洪家人丁单薄,所以陈美芬怀上二胎后,母子俩就让她躲起来生下。
想着若又是儿子的话,就算被罚款也值了。
结果生出来却是个赔钱货,家还被搬空了,真是亏大发了!
洪海茂当时就不想养,压力太大。
但洪母觉得生都生出来了,罚款也罚了,那就凑合养着,大点能帮忙干农活,等大点了嫁人还能拿一笔彩礼,还能有个女婿孝敬,不亏。
洪海茂想了想觉得也是,苗苗这才得以活下来。
陈美芬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一时之间无法起身,但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抱着苗苗。
眼泪沿着眼角划过脸上的红肿和伤痕,就像在伤口撒盐一样痛得头皮发麻。
她想到了黄月香的话:你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你的身体那么差,你觉得你还能挨几次打,如果你被打死了,以他们母子俩重男轻女的德行,你觉得苗苗能有好下场?
是啊,他们都不喜欢苗苗,只是觉得留着以后有个人干活,所以才给口饭吃。
若她真的被打死了,苗苗就没人管了,她会比野草还可怜。
可离婚,难道就不可怜吗。
离了婚,她能带走孩子吗?
陈美芬不知道,她也不敢想。
离婚了被指指点点,被流氓光棍骚扰,日子也是艰难的。
“别装死,赶紧给我去做饭!”
大腿又挨了一脚,陈美芬身体颤了颤,像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但洪海茂也没管,他又出去溜达了。
等到晚饭时间,他会再回来。
如果回来没看到饭菜,他又会发火。
陈美芬缓了好半晌,才终于有力气撑起来。
苗苗哭得岔气累了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起身的动作很轻很缓慢,饶是如此,苗苗都惊醒了,继续嗷嗷哭。
陈美芬的心都要被哭碎了。
洪母出来看到,一脸嫌弃。
“装成这样给谁看啊,我儿子才不会可怜你这种无能的东西。”
陈美芬低头抹泪。
哄好苗苗,将她放在破旧的小床上,然后一瘸一拐地去厨房做饭。
而后又去喂鸡,担水淋菜。
有村民看到她脸上有伤,关心了几句。
她都没敢承认洪海茂又打了她,因为一旦她承认,洪海茂就会觉得她给他丢人了,然后打得更狠。
以前洪海茂很少打脸,她还能糊弄过去。
这次她鼻青脸肿太明显,她说是自己摔的,也没人信。
但大家都看破不说破,懒得掺和别人的家事,惹一身腥。
晚饭母子俩挑挑拣拣吃完,只剩点汤汁。
得亏陈美芬中午吃得饱,回来前黄月香又给她买了好几个大包子,让她路上吃完,所以她不是很饿。
但她也没敢浪费,又将仅剩的一点点红薯饭伴着汤汁吃完了。
……
黄月香回到家,情绪也很低落。
几十年后离婚就像吃饭一样稀疏平常,但现在离婚却难于登天。
陈美芬没有一口答应离婚,黄月香不怪她。
毕竟黄月香想和陈东升离婚,也是从长计议的。
她需要一个绝对合适的理由甩掉陈东升还不被指指点点,就必须沉得住气。
只是因为她重生,许多事都会发生变化,她很怕陈美芬的死,也会提前。
黄月香格外担忧,隔天忙完,她又悄悄去了趟阜场村。
阜场村的何嫂子是个善良的老人家,前世经常对陈美芬搭把手。
陈美芬出事后,她还悄悄和黄月香说了这事有蹊跷。
但她也怕惹事上身,说得极其委婉。
而黄月香那时要看俩养子的脸色过活,她没法留下来调查什么。
陈美芬,死得冤枉啊!
这一世,黄月香去阜场村又找到了何嫂子。
她拿了一大块猪肉过去,何嫂子又惊又喜,想要但又不敢要。
她问:“黄妹子,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黄月香开门见山道:“昨日我见了美芬,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伤,想向你打听一点事。”
何嫂子有点犹豫,她怕洪海茂和那寡母的报复。
黄月香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她又拿出五十块钱,何嫂子的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人,说起来格外激动。
她也有女儿,也格外痛心。
黄月香感觉脸上湿濡,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赶忙擦干眼泪,将钱塞给何嫂子。
“嫂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如果美芬有啥事,你给我打个电话行不。”
何嫂子点头:“行。”
临走前,黄月香看了眼洪家那破旧的房屋。
她看到陈美芬一撇一拐地在扫地,看到洪母插着腰戳着她的太阳穴骂她。
黄月香没进去,她,不能逼着女儿离婚。
必须女儿自己想离,她才能救她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