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陆军医院陆泽的病房里,陆首长正呆呆的坐在陆泽的床前。
他还在想着白天跟陈兰的那一番对话。
这一场谈话的结果,在意料之中,还是免不了让人失望。
从私心上来讲,他很希望江晓能来陪伴陆泽最后一段日子。
虽然孙子平常总冷着一张脸,话不多。
但,陆首长知道,陆泽真的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从小就喜欢。
当然,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只是小时候在特殊情况下的一点情谊。
不过,总归是特别的。
甚至陆首长还有一点荒唐的念头。
万一有了妻子的陪伴,让陆泽感到温暖,舍不得离去了呢?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江晓自己愿意同陆泽站在一起,进行这一场同死神的殊死搏斗。
而今天,她拒绝了。
陆首长能理解陈兰和江晓的心情,却依然掩不住心头失望。
同样因为这件事让陆首长想起了很多的前尘往事。
看着陆泽在沉睡时略显柔和的俊脸,陆首长想起了十几年前,陆明远刚刚离婚的时候。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无数人以婚姻自由为借口,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陆首长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陆明远站在他面前的慷慨陈词。
虽然陆首长给儿子的回答是一耳光,却依然没能挽救陆明远和乔茵的婚姻。
两个人利落的办了离婚手续之后,乔茵便消失了。
那一天,陆泽追着车跑了很久,却没有换来乔茵的一个回眸。
后来吴月过了门,不久就生下了陆峻,九岁的陆泽变得一日比一日的沉默。
直到有一天,他抱着一个粉团一样的小姑娘回来,陆首长才久违的看见了孙子的笑脸。
那小姑娘只有几个月大,长得粉雕玉琢,比观音座前的童女还好看。
不哭不叫也不怕人,整天都是笑眯眯的。
陆泽当个宝贝似的每天抱在怀里,清冷的眉眼都被融化了。
一直到后来那个小姑娘随着父亲转业去了地方,陆泽也调整了心态,开始了新的生活。
所以陆老爷子总对江晓抱有一种莫名的期望。
这个小姑娘曾经用稚嫩的小手为陆泽抚平过创伤,没准这一次也能助他化险为夷,重新注入新的生命力。
可惜,被拒绝了。
陆首长一声长叹,心中的希望之火又被熄灭了几分,眼角浮现出泪光。
而此刻的江晓正在惊奇的看着抽屉里的照片。
“原主小的时候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哎!”
江晓将原主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排开,奇怪的发现有一阶段两人长的一模一样。
而后来大约是长开了,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变化,细微之处,却与她有了不同。
奶糖扑过来扒着照片看了半天,突然惊讶的指着原主身后的一架秋千说道:“那个东西看着很眼熟啊?”
奶糖是陪伴着江晓一起长大的,那时候它就是只巴掌大的小灵犬,对这个世界同样懵懵懂懂。
记得的东西不多,也有点模糊,但对这架秋千好像有点印象。
它好像用来磨过牙。
江晓也同样奇怪的看着照片上原主头上戴的那个发卡。
“这一对蝴蝶结少了一半,好像是被我揪下来的吧?怎么原主也干了这样的事?”
奶糖用爪子挠了挠鼻尖,“这么说,咱们跟她还挺有缘分的。”
江晓举着照片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跟小时候的她挺有缘分的。”
后来的一些照片便没有那种古怪又熟悉的感觉了。
奶糖说道:“你们俩本来就长得像,小时候更像,而且连爸妈都长得一模一样,说没缘分,别人也不信啊!”
江晓点头:“这倒是。”
不过,“原主的妈虽然跟我妈长得一模一样,性格脾气可差太多了。”
妈妈成天骂她缺心眼,还说她从小就缺这个东西,小时候更是像个傻子似的。
呸!糊弄谁呢?
她虽然不是生而知之,但是有些事也是模模糊糊记得的。
那时候没少给别人添乱,还模糊的记得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整天陪她玩,怎么可能像个傻子?
所以母女俩这些年感情越来越差,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江晓还是希望跟陈兰的关系不要弄得太僵,但是事情是一定要解决的。
她不打算在安家待的太久,这个决定不可能动摇。
而在这个到哪里去都需要介绍信的年代,她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显然,照顾陆泽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江晓不可能放弃!
而第二天一早,当她打算跟陈兰再恳切的谈一次话的时候,陈兰却说道:“我们都冷静冷静,若是三天后,你还是这个想法,我就把陆家的电话给你。”
江晓惊讶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有了转变。
陈兰却没再多说,只是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红着眼圈走了。
其实事情也没有江晓想的那么复杂,陈兰只是想到了江晓的亲生父亲。
江峰是个兵,转业到了地方,依然没有改变军人的信仰。
陈兰昨夜想了很久,她在想,如果江晓的爸爸还在,会不会答应闺女的请求?
答案是肯定的。
江峰一定会赞成女儿去随军,并且会很高兴,因为女儿和他一样坚守着忠诚和责任。
陈兰想着曾经深爱的人,又想起女儿执拗的脸,心里有了犹豫。
她决定给江晓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果女儿仍然坚持,那她无话可说,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更何况江晓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里是她的家,不是江晓的家。
在自己决定再嫁的那一刻,江晓已经被排除在她的家庭之外了……
尽管陈兰一直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
比如她虽然会补贴江晓,却同样将钱财算的很清楚。
比如,每一次江晓和安平发生矛盾的时候,心理天平的倾斜。
甚至在刚刚再婚,陈兰便将江晓的日用花销一笔一笔记在账本上,用江峰的抚恤金抵扣的时候……
她们母女两个早已经进行了彻底的切割,至少在家庭上是这样。
尽管陈兰并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