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田多谷傻眼,“爹,你的意思是就算找他家人也没用?”
大嫂点头,“要是自愿下乡的知青还好。要是被迫下乡的联系上又能如何?别说和咱坐下来谈,恐怕李煜铮就是真跟咱们棉棉结婚他们都来不了现场。”
田多粮皱眉摇头,“哪来的婚礼?咱们就是养棉棉一辈子也不能嫁给个傻子!”
田多谷连连点头,“大哥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也不能让棉棉嫁这么个玩意!”
田奶奶欲言又止,终究也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徐艳秋又开始抹眼,“当家的,你说咋办啊?咱们棉棉才十八岁啊!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田有财连嘬了几口烟,才长长叹息一声:“咱们还有的选吗?棉棉要么当老姑娘要么……”就得嫁个傻子。
他话还没说完,李煜铮抬腕看了眼表,转身就走。
“卧槽!”田多谷眼睛随着李煜铮垂在身侧的手移动,“他竟然有手表?!”
徐艳秋拍了田多谷胳膊下,“都快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满口混账话?!”
田多棉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拔脚跟上李煜铮。
蹲在门口的田有财想伸脚拦住李煜铮,却慢了一步,他伸腿的同时,李煜铮恰好抬脚跨过去,反倒是拦住了跟在后面的田多棉。
田多棉这具身体有些胖,加上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行动略微有些迟缓。
田有财瞪眼,“你干什么去?”
田多棉毫不犹豫再次抬腿跨过她爹这个人形障碍,小跑去追李煜铮,“爹,你刚才不是说他不认路?人丢了咋办?我送他回去。”
田家人齐齐怔住。
徐艳秋拍着大.腿愁容满面,“坏了!棉棉不会真看上傻知青了吧?”
田多谷挠挠头,“不能吧?我觉得棉棉就是善良,她眼光不能这么差吧?!”
田奶奶骂田有财,“你还愣着做什么?你闺女都跟人家跑了!你还不去追?”
田有财忙把烟碾灭,起身追出去,还不忘把剩余的半截烟小心翼翼收回口袋里。
“谷子,你也跟着去看看。”徐艳秋指使小儿子,说着也站起来,走到门口掀起门帘往外看。
李煜铮和田多棉已经出了院子,她摇摇头,苦着脸叹气:“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讨债鬼!真是太不让人省心!”
***
李煜铮没有迷路。
只是像赶时间一样冲回第九大队他落脚的谷仓旁的牛棚里。
慢李煜铮几步的田多棉到的时候,恰好看见李煜铮从牛棚里出来。
他左手拎着暖壶,右手拿着一个饭盒,饭盒上没有盖子,只斜放着一双竹筷。
李煜铮跟田多棉擦肩而过,看都没看田多棉一眼,越过她就走。
田多棉没着急追他,出于好奇,站在门口打量李煜铮的住处。
牛棚是以前生产队不要的破房子。
总共分为两大间,一间用来安置大队里的牲口。一间用来放喂牲口的冬草。
李煜铮的住处就在放牲口冬草的房间。
就是把所有的冬草往角落里堆了堆,给他腾出一张床的位置,外加一张破烂的桌子。
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大概是桌子上那堆纸笔。
大概怕李煜铮把喂牲口的草料点着了,房间里炉子都没有一个。
地上的脸盆里残余的水都结成了冰。
唯一的小木窗户还不是玻璃的,是老式格子窗。
村里还有不少人家用这种窗户,冬天都是糊上塑料布防寒。
田多棉轻叹一声。
掉头去追李煜铮。
刚出门又碰见追来的田有财和田多谷。
田多谷伸手拽住田多棉的麻花辫,“小棉棉,你跟我回家!你一个大姑娘家追着个男人跑像什么话?!”
田有财看见了李煜铮拦在他前头。
李煜铮刚从大队长家回来。
刚才拎出去的空暖瓶下方稀稀拉拉滴着水。
饭盒里多了些汤水。
似乎是冬瓜汤。
清汤寡水不说,连冬瓜都没几块。
里头还泡了一个巴掌大的窝窝头。
“李煜铮!你什么意思?”田有财气呼呼的质问李煜铮。
李煜铮没搭理田有财,擦着田有财路过进了自己房间,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
任田家三人把门敲的震天响,不开门也不理人。
气得田多谷抬脚要踹门。
田多棉忙拦住田多谷,“三哥,别激动!踹门伤着你腿怎么办?明知道他傻,还和他计较做什么?”
是她把李煜铮卷进荒唐事里的,责任在她。
田多谷没好气的戳田多棉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骂:“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你哥!”
又指了指牛棚,“你说你招惹谁不好?你招惹这么个傻子!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田有财长叹一声,愁容满面的倒背着手往大队长家走。
田多棉也跟着叹息一声,“三哥,别骂了。再骂也改变不了现实解决不了问题。”
田多谷闻言也是一声长叹,转身去敲李煜铮的门,手还没碰到门板,门从里面拉开。
李煜铮擦着田多谷的肩膀出来,停在田多棉面前,拉起她的手,往她的手里拍了一叠钞票,丢下两个字,转身又回了房间。
破门板合上的声音唤醒了没反应过来的兄妹俩。
田多谷呆愣愣的回头问田多棉,“他刚跟你说什么?”
田多棉低头看着掌心厚厚一叠面值不等的票子,同样怔怔的开口:“他好像说,‘聘礼’!”
田多谷:“……”
他从田多棉手里抢过纸钞数起来,“一十,二十……八十五……一百九十七……”
总共一百三十一块四毛钱。
***
傍晚。
田家饭桌上一片愁云惨淡。
几乎每个人看一眼放在桌子边缘的“聘礼”都要叹息一声。
饭桌上此起彼伏的叹气声让田多棉食不下咽。
徐艳秋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真让棉棉嫁给那个傻子吧?”
田有财不同意,“结婚不是儿戏。别胡闹!家里已经养了棉棉近二十年,不差再养两年。”
田奶奶也点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急着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