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师兄”软绵婉转，慕容厉还未开口，慕容博文先情不自禁应一声：“师妹。”
徐蘅一愣，向慕容博文颔首，“二师兄。”
慕容博雁微微吃惊，徐蘅竟如此好看，她只在徐蘅来的那日见过她一次，那日的徐蘅实在狼狈，头发因为赶路乱糟糟，衣衫后背湿透，脸晒得通红。
全身满是“落魄”两个字。
可今日一打扮，不，谈不上打扮，只是换了件合身衣服，便姿容秀美不可方物，定是遗传她母亲的美貌。
难怪慕容德说慕容年曾对徐蘅之母倾慕有加。
慕容厉对徐蘅今日的打扮甚是满意，定能勾走蒋恩明的魂儿。
众人各怀心思在大门前分道扬镳。
去仁济堂的路上，李达川对徐蘅道：“师妹，还有薄荷蜂糖么，给小师兄来一块。”
慕容厉踢他一脚，“饿死鬼托生么，除了吃就是吃。”
李达川身子沉，往后一蹦，堪堪避开那一脚，躲到徐蘅身后，骂道：“好你个慕容厉，整日欺负我，我要跟我爹说回侯府去。”
“你讨打。”慕容厉伸手拽李达川，小胖子抓住徐蘅的腰，把她当盾牌，左躲右闪。
徐蘅夹在两人中间，伸开双臂，挡住慕容厉的进攻，劝架道：“师兄，你别跟小公子一般见识，他还是孩子呢。”
“就因为你们都把他当孩子惯着，才惯出一身肥膘，好吃懒做。”
李达川比徐蘅低许多，从她腰间探出头，冲慕容厉做鬼脸，挑衅道：“你抓我呀，哈哈，你抓不到我。”
慕容厉火大，一出手拽住李达川腰带，太快了，徐蘅来不及抵挡。
慕容厉用力一扯，李达川踩到一块小石头，脚下一滑，扑上徐蘅后背。
小胖子像一块巨石砸徐蘅背上，徐蘅哪承受的住，身子不受控的向前倾，扑在慕容厉怀中，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胸前瑞雪落平川，严丝合缝。
眼底桃花相对出，微醺半醉。
好在慕容厉身后有棵老槐树，他抱着两人猛然撞树上，肩背一阵疼痛，磨着牙道：“……起开。”
徐蘅和李达川赶紧从慕容厉身上移开，徐蘅方才夹在两人中间，腹背受敌，好险要与父母团聚。
李达川马上认错：“表哥，我不回侯府了，你别生气。都怪徐蘅，非要给我吃薄荷蜂糖，给我吃上瘾。”
徐蘅：“……”
慕容厉揉捏自己的肩背，没好气道：“闭嘴吧你，赶紧走。”
等三人到仁济堂，蒋恩明早到了，茶已经喝完一壶。
慕容厉与蒋恩明寒暄两句，言归正传道：“蒋兄，令你久等，医你母亲的药我早已准备妥当。”
蒋恩明感激道：“多谢慕容兄，那药在何处？”
慕容厉闪身，让出身后的徐蘅，“蒋兄，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叫徐蘅。”
他顿了顿，补充下一句：“我的小师妹。”
徐蘅身子微颤，想不到慕容厉肯叫她师妹，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
蒋恩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子，他乃一介武夫，肚子里词不多，思来想去，只觉得真他娘的好看，察觉到有失分寸，磕巴道：“徐，徐姑娘，幸会，在，在下蒋恩明，是慕容兄的朋友。”
“蒋公子，幸会。”徐蘅欠身施礼。
慕容厉见蒋恩明一副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模样，便知这步棋下对了，他吩咐徐蘅去药柜跟着店铺的伙计学抓药，自己揽上蒋恩明的肩，带他走出仁济堂来到对面的柳树下。
蒋恩明纳闷道：“不是开药方拿药，怎的出来了？”
“药，你方才已经见了，可还中意？”慕容厉问。
蒋恩明嘴巴溜圆，好半晌才领悟出慕容厉的意思，目光不由得远远落到仁济堂内那抹倩丽身姿上，那一双握着药方子的纤纤素手，实在勾人心魂。
“慕容兄，当真？”
慕容厉道：“徐蘅师妹已无父母，拜在我爹门下，我慕容家便是她的娘家，成亲嫁妆我替她出，不会比别人少一分，她配你，如何？”
蒋恩明拱手作揖，“慕容兄，若我有幸与徐姑娘共结连理，你坐主桌。”
“一言为定。”慕容厉拱手还礼。
药堂里，吴掌柜向徐蘅介绍店里的情况，“除了你我，还有两个跑腿的伙计，一个叫李顺丰，一个叫张韵达，都出去送药了。”
徐蘅顺嘴问：“谁跑的快？”
吴掌柜答：“顺丰更快，月银发的也多，韵达慢，还经常送错地方。”
李达川拽徐蘅的袖子摇晃，嘴里嚷嚷：“好师妹，给小师兄一块糖嘛。”
“小公子，师兄总嫌你胖，我劝你还是少吃些，管住嘴，瘦下几斤来。”徐蘅一张张的按药方子配药，她手上准头不行，药不过称，总是多了少了，不如吴平升，一抓就准。
李达川道：“我胖全是拜慕容厉所赐，他还好意思嫌弃我。若不是他见天给我买好吃的，我怎会胖成这样？”
徐蘅觑他一眼，慕容厉整日敲打李达川，骂他好吃懒做，李达川自己贪吃怪慕容厉，挺能冤枉人。
“是真的。”李达川看出徐蘅不信，“他说我没娘亲，得惯着。”
戥秤平了，戥子盘盛的荆芥正好三钱，分毫不差，多一分易致热，少一分难疏风。
医者，仁心。
傍晚，蒋恩明放衙后又跑来仁济堂，打着宴请慕容厉的名号，亲近徐蘅。
彩凤楼，上京城有名的酒楼，一百零八道菜式，道道独门绝技，尤以烤乳猪闻名遐迩。
这烤乳猪的烹制过程甚是讲究。
专选吃山间嫩草、杂粮长大的小乳猪，处理干净后先风干，去除表皮水分，然后使用果木炭为燃料进行烘烤。烤制两个时辰，出炉时趁热刷上一层麻油，油香融入酥脆猪皮，色泽红亮、油光闪烁。
徐蘅不记得上次下馆子是何时，一片烤肉下肚，这上京城总不算白来。
十六岁的大馋丫头和十岁的大胖小子，正是抽条拔高的年纪，徐蘅与李达川谁也顾不上与蒋恩明搭腔聊天，一个劲儿的猛吃，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蒋恩明道：“徐姑娘，达川，一盘烤肉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盘，甭跟蒋大哥客气。”
“不够。”对面两张油光水滑的嘴异口同声。
慕容厉偏过头，舔了舔后槽牙，全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店小二很快又送来一盘刚出炉的烤猪肉，油光发亮，冒着袅袅热气。
李达川两眼放光，咧开嘴一笑，“蒋大哥，你是自己人啊，你是。”
“蒋大哥，您别见外，叫我徐蘅就好。”徐蘅学李达川，荷叶饼蘸酱卷肉，吃成小花嘴。
蒋恩明越看徐蘅越欢喜，这姑娘直性率真，不像那些高门贵女，吃一口饭擦一次唇，矫情的吓人。
“慕容兄，以茶当酒，敬你。”
“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