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媳妇抹眼泪。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闺女好不容易嫁了户好人家,结果成婚三载,竟然没同房。
她一辈子没出过城,没见过大世面,只能用浅显的经验来教导闺女。
“喜儿啊,要不你和女婿好好说道,再商量商量,夫妻之间……”
乔双喜骂道:“是我不乐意吗?是他不碰我。”
“可,养别人的孩子总归不是长久办法,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你在郑家也能站稳脚跟……”
乔双喜冷笑:“那不是别人的孩子,是那狗比白月光的孩子!我算什么?我连朱砂痣都不是!
“他娶我,是因为我家穷,我好拿捏!他要为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一辈子!
“你们知道啥子是白月光吗?张爱玲说,是念念不忘的爱人。”
啥白月光?
老两口面面相觑。
村里人一辈子没谈过情情爱爱这玩意儿,是闻着都害臊的字眼。
他们算是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那、那你想怎么办?买个孩子回去气他?”
“爸,你就偷着乐吧,我没买陈栋梁的娃已经够对得起他郑家昌了!”
陈栋梁是隔壁村她老相好。
村长吹胡子瞪眼:“闭嘴吧!”
乔双喜坐下来,扯出一抹凄凉的笑。
“也不算气,郑家昌打定主意不跟我生,他要把小杂种养大成人,继承家产,那我呢?过着外人羡慕,但内心凄苦的日子?太煎熬了。
“爹,娘,我真的做不到啊!”
她一哭,两老口也哭了,哭得不能自抑。
“都是爹不好,爹不该让你嫁的。”
乔双喜握住父母的手:“爸,妈,我不怪你们。我嫁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起来了不是么?
“我是这样想的,他要养男娃,那我就要女娃。两个男娃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以后还要争家产,郑家昌肯定不会同意。那就女娃好了,养好了也是妈妈的小棉袄。
“以后有她陪着我,日子也能和好过些。你们别为我担心了,我打定主意,不改了。”
看着闺女坚定的模样,村长咬了咬牙:“好,买!”
“那乔婆子势利眼,只要价钱出得好,肯定会同意。你啊,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乔家一口气生了俩,喜欢哪个挑哪个。”
乔双喜得意勾了勾唇角。
她正是听人说了乔家的事,下雨天也要赶过来,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乔婆子的声音。
“村长?村长?你找我干啥。”
三人擦了擦眼泪,村长媳妇开门去了。
乔婶领人进来就被打发走了。
屋里只剩下乔婆子一个,村长媳妇给她倒茶,还帮她抱孩子。
“长得可真好。”
乔婆子没理会几个大人逗弄小村女,只暗暗打量这亮堂的家,那八仙桌,是镇上买的吧,花纹刻得真精美啊。
村长咳了咳:“乔婆子,坐吧。”
乔婆子这辈子还没受过村长的礼,两股战战地问:“村长,您到底有啥子事哟,给我个痛快吧……”
村长和乔双喜对视一眼。
“我要买你家的孩子。”
乔婆子大惊,猛地弹起来:“啥?你想买我家的两孩子?!”
“不,是一个。”
村长指着乔榆和萦萦,其中一个。
萦萦也惊呆了。
“那不行!”乔婆子一口回绝,“啥年代了谁家还卖孩子?真当我乔家吃不上饭了吗!不卖!不卖!”
村长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一千块。”
“一千块??!!”
乔婆子眼睛都瞪大了,二话不说把孩子递过去。
“我这两孙女乖得不行,十里八村都找不到这样的,不哭不闹,奶水吃得也不多,特别好带。”
看村长媳妇和乔双喜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乔婆子美得冒泡。
反正是女娃子,无论选哪个孩子,她都不心疼。
要老大家呢,还有乔光撑着门面。
往深想,就是怀了她,老大才从山上摔下来。和她妈一样,克夫克父的玩意儿!
老二家呢,孩子那么多,再生就是,何朝花那婆娘一看就好生养!
萦萦:“……”
她奶要卖她???!!
妈!大哥!二姐!
“这孩子小胳膊小腿挥舞还怪有劲的,长得也俏,看着就讨喜。”
萦萦闻言把头一撇,不理。
乔双喜惊讶,然后笑了:“嘿,这小丫头,还会瞪人。她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吧?”
乔婆子:“萦萦这娃是老二家的,平时就鬼精鬼精的。”
“哈哈哈,那就她了。”
乔双喜接过孩子,有些沉,看来平时吃得好。
萦萦蹬腿。
坏阿姨!放开我!
“妈你看,她还在蹬我。”
村长媳妇也跟着笑:“有灵气,长大肯定聪明。”
再看看另一个孩子,不是说她不聪明,而是太乖了,安安静静的,是个话少的。
她家闺女可是乍乍乎乎的性子,也要个乍乎娃,日子才有意思。
……
乔婶从村长家离开还在犯嘀咕,村长找乔婆子做什么,啥子悄悄事让人听不得?不会是有什么桃色……
好奇心害死猫。
乔婶猫在门板上听了几句,下巴都要惊掉了。
妈呀,这是要做大买卖啊!
她和何朝花关系不错,两人老约在河边洗衣服。
有一次,打个盹的功夫衣服就飘走了。
那是刚做的新衣裳啊!
可把她心疼坏了。
三丫二话不说跳进河里,帮她捞上来了。
门口停的小汽车,该不会是现在就要把孩子带走吧?
就承这份情,她也不能让人把孩子给带走了!
朝花不在家,她一个妇人又能怎么办?找自家男人帮忙,乔婆子一句自家事自家管就将她堵回去了。
那朝花回来还不得翻天。
跺了跺脚不知该怎么,只见远处几个孩子下学,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她跟看见救星似的,迎上去,“老大和三丫!你奶要把你妹子卖给村长!”
老大和三丫一听,连个眼神都没交流,一个回家拿斧头,一个直奔村长家。
“砰——”的一声,村长家的门板一斧头被砍塌了。
“汪汪汪——”
“咯咯咯——”
“嘎嘎嘎——”
院子里鸡飞狗跳。
几个大人孩子也不哄了,从堂屋走出来都惊呆了。
村长媳妇:“老天!我家的大门啊!刚换的!”
只见,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那小小女煞星,个子还没栀子花树高,肩扛斧头,气势汹汹,“谁敢把我妹带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