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登喜路打火机窜起火苗,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橘红弧线。
沾血的风衣在铁桶里燃烧,火舌舔舐着布料,焦臭味混着血腥气在夜色中弥漫。
跃动的火光中,林尽遥看着地上抽搐的人形,眼底冷漠到极致。
前世就是这条蛆虫,为百万酬金制造车祸,耽误了谢鹤琼某次严重胃病发作后的最佳就医时间。
想到这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细微发颤,又很快恢复平静。
真是个…该死的东西。
他离开没多久,角落外传来窸窣响动。
黑衣男子吹了个无声的口哨,战术手套按在邱裂颈动脉上,“哟…夫人出手真狠。”
他挑眉看向同伴,眼中带着几分敬畏。
话落就被边上另一位赏了一个金属指虎爆栗,“干活。”
一分钟时间里,角落这一块的血迹包括原先地上的79号皆消失无踪。
唯有墙缝里还残留着几粒未被清理的血痂,但也将随着稍后的一场雨消失殆尽。
…
夜色沉沉,云层厚重地压下来,时不时几声闷雷,已然昭示着将要下雨的节奏。
林尽遥坐在滴滴车的后座,车窗半开,潮湿的风裹挟着柏油马路的气味和不知名花树的香气,一股脑灌进车厢。
他偏头,霓虹灯的光斑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游走,忽明忽暗的光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模糊。
当车辆碾过西郊与市中心交界的减速带时,第一滴雨“啪”地炸裂在挡风玻璃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很快,雨水便连成一片透明的帘幕,模糊了窗外世界。
…
便利店门口,林尽遥独自站在雨幕中,伞沿不断滴落的水珠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亮着他和谢鹤琼的聊天记录。
微弱的蓝光映在脸上,衬得青年眉眼愈发冷清。
很快,一束车灯刺破雨幕,千万级别的黑色轿车碾过积水时,飞溅的水珠在锃亮的车漆上碎成千万颗细钻。
路边,林尽遥微微抬伞,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
他眨了眨眼,长睫上挂着细小水珠,这个细微的表情让他瞬间从冷血的复仇者变回等待恋人的青年,连绷直的肩线都柔软了几分。
“先生。”嗓音被雨声衬得有些哑,像是被雨水浸透的丝绸。
收伞时,林尽遥故意让雨水溅到自己身上。
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锁骨处蜿蜒出一道透明的水痕,激得他轻轻打了个寒颤。
钻进车内,青年湿漉漉的睫毛低垂着,像只被雨淋湿的猫,连发梢都滴着水。
车厢内暖气很足,谢鹤琼的目光落在边上人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那里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腥气,但被雨水和便利店买的柑橘洗手液掩盖得很好,只有常年与血腥打交道的人才能嗅到那一丝铁锈味。
“冷吗?”他问,声音低沉而缓慢地碾过空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气息。
林尽遥摇头,却很心随意动地往热源处靠了靠,像株趋光的植物。
半晌,林尽遥盯着前面并未升起来的挡板,或许是窗外夜色太深,或许是车内太安静。
他藏在羊绒毛巾下的手指试探地往边上挪去,直到触碰到谢鹤琼的西装下摆。
真丝面料冰凉顺滑,底下却传来炙热的体温。
他的呼吸变得轻缓,指尖沿着西装缝线游走,最终停在对方自然垂落的手边。
谢鹤琼突然翻过手掌。
“手这么凉,去哪了?”谢鹤琼的掌心温暖干燥,将他冰凉的手指完全包裹。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着车顶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
林尽遥望着车窗上两人交叠的倒影,轻声回答:“画室。”
然而随着一方抬手,林尽遥的袖口随着动作下滑,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新鲜擦伤,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
雨滴敲打车窗的声响渐渐绵密,在密闭的车厢内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不多时,谢鹤琼拿出侧方储物柜里的小型医药箱。
医药箱打开的声响很轻,谢鹤琼取出碘酒,棉签在玻璃瓶口轻轻刮过。
“嗯,谢先生的预备男友。”
碘酒棉球触到伤口的瞬间,林尽遥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指,那点刺痛顺着神经末梢直抵心脏。
“下次画画注意别受伤。”
林尽遥盯着腕上的药水,思绪纷飞,回答,“唔…好的。”
擦完药后,雨声渐密,林尽遥也是这时,突然倾身,额头抵上谢鹤琼的肩膀。
他轻轻蹭了蹭,像只确认气味的猫。
“知道了,谢先生。”他闷声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柔软。
谢鹤琼的手顿了顿,最终落在他柔软的发丝间,很轻地揉了揉。
“乖宝宝。”
字眼间,回忆与现实的界限突然模糊,林尽遥闭上眼,把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要抱”咬碎在齿间。
雨声淅沥,奢华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林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车轮碾过积水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朦胧的光柱,照亮了铁门上精致的藤蔓花纹,水珠顺着金属纹路蜿蜒而下。
车门无声滑开,林尽遥慢吞吞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映着窗外模糊的雨景。
在他的设想里,压根就没有这么晚还会被送回家的念头,或许是谢鹤琼的公寓,或许是某个酒店的顶层套房,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
但绝不该是…回家。
他扯了扯唇,这个动作牵动了脸颊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像是自嘲。
也是,这时候他林尽遥算什么呢?满打满算,这才第三次见面而已。
林尽遥抬手去解安全带,指尖在金属扣上停留了一秒才按下。
冰凉的雨水立刻顺着缝隙钻进来,沾湿了他的袖口。
然而下车的刹那,余光透过车窗突然捕捉到谢鹤琼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像雨夜路灯在水洼中的倒影,稍纵即逝,却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明天九点。”
车内,谢鹤琼开口,声音低沉,混着雨声落进他耳中。
“林尽遥,别忘了。”
潮湿的夜风卷着草木气息灌入车内,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