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院,偏院。
阿轻缓缓褪去衣物,用温水擦洗身体时,看到身上布满了胭脂色的痕迹,心中深觉屈辱,恨不得即刻用澡巾,将它们搓没。
然而,接连几日的劳累,使得她疲惫不堪。她双手乏力,颤巍巍地擦拭身上的痕迹,可她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就像只孤立无援的小白兔,她的虚弱和无助在此刻显露无疑。
提着热水的墨儿,看到阿轻的异样,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桶,跑过来制止她,“姑娘,不要1在折腾自己了,当心身子啊。”
阿轻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取来他给的丹参羊脂膏。”
墨儿应了一声,擦干手上的水珠,将它从抽屉里拿出来。将它轻轻涂抹在阿轻的伤口上,药膏清清凉凉的,涂上之后倒是十分舒坦,不一会儿,阿轻便睡着了。
室内的光线时明时暗,一阵阵清晰而沉重的喘气声不断回响在房间里,床榻上的阿轻突然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姑娘,怎么了?”墨儿看到阿轻额头上满是大汗,关怀道。
“墨儿,近日可收到你兄长的来信?”阿轻深吸一口气,急切问道。
墨儿细细思索,回答道,“已有一个月没收到来信了。”
阿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刚刚梦到父亲和幼弟在幽州身患重病,羸弱不堪,再加上繁重的劳役让他们的病体更加虚弱,恐有性命之忧。
这梦境太过于真实,此刻回想起来,阿轻仍心有余悸。
墨儿似是看出了阿轻的忧虑,宽慰道,“姑娘,莫要忧心。”
“嗯,墨儿,你这几日若是得空,便去驿站看看,有没有从幽州来的信使。给些银钱问问父亲他们的近况。”阿轻细细嘱咐。
“好,”
阿轻抬头往窗外看,太阳高挂,时辰不早了,便起身了。
瑞雪院,书房。
当阿轻进门时,发现谢临正在作画。
阿轻低声请安,随后谢临示意她来书案一侧伺候笔墨。
“葵花道人?”谢临突然喊出这几个字。
阿轻差点下意识就回答了,只因墨儿经常私下喊她的雅号调笑她,幸好没暴露。
对于谢临的叫唤,无人回答,只听到微风吹拂着书房外的竹叶,发出的沙沙声音。
“哦,如今不能叫你葵花道人,该叫你阿轻了,是吧?”谢临慵懒地往后挪动,眼眸一弯,身子轻轻地倚靠在官帽椅上。
阿轻愣了愣,满眼疑惑地看向谢临,直接否认,“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葵花道人,奴婢不明白。”
谢临看着她装傻充愣,倒也不生气,轻嗤道:“前些日子,你的小丫鬟不知从哪里拿来葵花道人的新画作,拿去墨宝坊售卖····”
谢临点到即止,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阿轻,倒是十分期待她如何应对。
阿轻攥紧手中的帕子,语气尽量毫无波澜地回答道:“公子,奴婢这售卖画作只是闲暇娱乐,并未因此损害府里的利益,若是公子不许,那请公子罚奴婢一人便罢,勿要牵连他人。”
“哼,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几次挨打,到时候被打残了,还要府里贴钱。”谢临一如既往地挑衅她。
阿轻不欲多言,只是安静地等待谢临接下来的惩罚。
谢临看到她像一根无趣的木头般面无表情地站在身旁,不知怎的,倒也没了调笑的心思也懒得追究她外出卖画的罪责。
他随意指了指案桌上的画作,“你可当真无趣,快过来看看这幅画。你觉得这幅画,画的怎样?”
阿轻仔细端详,斟酌道,“这画作色彩搭配恰到好处、人物构图完整,绘画之人必定功力深厚。”
谢临听着阿轻的敷衍之言,有些不满,挑眉道,“我的画作竟然这么好?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奉承,实话实说便是。”
他的画作?阿轻面色如常,暗自思索: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公子,这画作确实是构图完整,但是还有些不足,比如这画中人物神情略显僵硬,缺乏灵动之感;这上面的竹影深浅程度不够明显,还有····”
这问题越说越多,谢临的眉头紧蹙,冷着脸逼近她,“嗯?可还有?”
“公子,没有了。”阿轻看着他气得快要炸毛的样子,深觉好笑。
“嗯!今日你便帮我画张画像,我倒要看看,葵花道人是否名副其实。”
阿轻面露难色,婉言推辞,“公子,我比较擅长画山水画,若是人物画,怕是画不好!”
“无需担忧,尽力而为就好。你若敢藏私,画出个四不像的来,就别怪我把葵花道人究竟是何人给泄露出去了。”谢临暗暗警告。
阿轻无可奈何,终究妥协了。
待他坐好之后,阿轻取出崭新的画纸,用木块将其压紧,素手握住画笔,笔尖在画纸上细细游走。
谢临看着对面的阿轻,只见她像是隔绝了世间喧嚣,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时间。
她的眉毛时而紧蹙,时而松开,鬓边的细发滑落在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晃动,惹得他有些心痒,竟生出一丝想走上前帮她别到耳后的念头。
细细端详了许久,谢临这才发现她瘦了许多,当初进府时,她脸庞圆润,远不及现在这般棱角分明,身姿也不如如今这般纤细。
阿轻出声打断了谢临的思绪,谢临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个刚刚一直在注视着她,深觉不妥!
“画好了!”阿轻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眼眸中倒映着画中的景象。
谢临点了点头,走到案桌跟前,不禁眼前一亮,画中的自己,面貌和神韵都栩栩如生,画得确实很好。
“不愧是葵花道人,这技艺出神入化。”谢临不吝赞美,语气中也多了些欣赏。
“公子谬赞了。”阿轻画了满意的画,自己心情也很好,对着谢临的态度也稍显亲近起来。
谢临心中一阵慌乱,不自觉地靠近阿轻,主动俯身询问,“刚刚他那幅画的不足之处,该怎么弥补。”
阿轻一一解答,两人你来我往,屋内的氛围变得融洽起来。
就在这时,屋外的常顺出声打断,“公子,要去陶然居与宋公子、赵公子会面了。”
“好,你先去安排车马。”谢临应了一声。
接着转身看向身旁的阿轻,见她一脸疲惫,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今晚不用过来伺候了。”
阿轻向他行礼后,便直接离去了。他看着阿轻的身影渐渐模糊,心里竟然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