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出头，李芝兰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哎，这生物钟。
之前早起了一辈子，她这会儿有心想睡个懒觉，也不太能睡得下去。
她往身边一看，美香和桂香两个孩子也都醒了。
李芝兰想到，这两个姑娘在家里是做惯了活计的，早上正是忙的时候。
桂香今年才十五，要上学的，但是已经会帮家里做些活计了。
上辈子，她还记得，桂香本来成绩不错。
美香没了之后，她的成绩就越来越差，从班里前几变成了中游。
再后来呢？
陈光辉就说她成绩不好，女孩子后劲不足，让她不要念了，早点找个人家嫁了。
那一年。
白玫没考上大学。
她成绩一般，复读班的学费需要20块钱，夏芳语说掏钱就掏钱。
那时候，桂香高三，在陈光辉的要求下不念书了，开始做些活计贴补家用。
第二年，白玫还是没考上。
那一年，陈光辉给桂香找了一门亲事。
在知道了陈光辉说不定偷偷给夏芳语钱这件事之后，李芝兰意识到，白玫的复读钱，可能就是陈光辉给的。
那时候，桂香的成绩比白玫好上不少……
眼前，桂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说：
“妈、姐，我帮你们……”
李芝兰能看出来，这孩子还困困的。
她伸手把桂香塞回被子里：
“你等会要去上学，多睡半小时，你晚上回来再帮你姐。”
她们现在不需要干全家的活计，所以让桂香多睡会儿，也是可以的。
桂香缩在暖呼呼的被子里，还没醒过神来，懵懵地喊了一句：“妈？”
李芝兰笑了：“等会你起床把床铺好就行。”
她起身换好了衣服，就走进了客厅里面。
这会儿美香已经把晾干的衣服收了回来，还去喂了鸡，捡了鸡蛋。
她也准备去厨房做自己和女儿吃的东西。
不过，经过客厅的时候，李芝兰怔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客厅里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李芝兰回忆了一下上辈子起床的步骤，收拾衣服，喂鸡、捡鸡蛋，给男人们准备好出门要穿的衣服，把鞋子上的脏污打理一下免得出去丢面子……
鞋子？！
她反应过来，看向门口。
——陈光辉的鞋子不见了。
很显然，陈光辉昨天晚上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好！
李芝兰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
她对陈光辉早就没什么感情了，现在脑子里盘算的，可不是留住丈夫，让丈夫后悔。
而是怎么利用好陈光辉的奸情，为自己后面的离婚争取更多的好处。
正在这个时候，美香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门口横七竖八的鞋子。
她的眉头就是一皱，也意识到了不对：
“爸昨晚出去了？”
李芝兰神情却格外平静：
“去外头问问院子里的几位大娘，有没有瞧见你爸。”
美香愣了愣神，心里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外头院子里的那几位大娘，熟悉一点的是张凤春，没那么熟悉的还有姓冯姓吴的两个。
这几个可不是好相处的主儿，说好听点儿，叫能说会道，说不好听的，叫爱嚼舌头。
平日里，美香可没少见着这几个老姐们在树底下聊闲天。
昨天陈光辉一晚上没回来，要是让她们知道，得被当那么好几天的谈资……哦对！
美香意识到了什么，眼珠一转，推门就出去了。
门外头，张凤春跟隔壁的冯冬青正收了衣服回去，两人遇见了，也不免唠两句闲。没过几分钟，住在院门口的吴艳梅也过来了，嘴里说的，就是陈家的那点事。
“芝兰命苦哦，她那个男人，越来越混蛋了。”
“我要是她，我肯定得多留个心眼，那几个小子也没几个靠得住的……”
瞧见陈美香梳着俩麻花辫，俏生生地走出来，这几个大娘也住了嘴。
却见陈美香走到他们面前，脸上还带着点愁苦的模样。
“大娘，你们瞧见我爸了没有？”
这几位大娘当即就是一愣，面面相觑了片刻。
她们都是做惯了活计的家庭妇女，家里人口多，基本上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可没人瞧见了陈光辉。
对咯，昨天李芝兰跟陈光辉吵架，他们依稀听到李芝兰不让男人进卧室的动静。
陈光辉那时候不是说，跟他家老二挤一挤吗？
这怎么不在家里？
哎哟喂！！
一想到这里，这几位大娘眼里当即冒出了几丈长的精光，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热心肠。
冯冬青打了个哈欠，回忆了一下：“美香你别急，我今儿醒的早，我那孙子四点多哭起来，我就坐起来哄，可没看见你爸啊……凤春，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张凤春摇摇头：“没有，我睡的沉……不过老陈总不可能半夜出去了吧，这能去哪里啊。”
吴艳梅住在这个杂院门口的那家，这会儿表情带了点犹疑：
“我……我似乎……”
她觉轻，周围几家夜里有啥风吹草动，她有时候都能被弄醒。
昨天夜里她迷迷糊糊地感觉，门口有响动。
难道……
“昨天一点多那会儿，我觉得门口有响动，我还疑心是有什么人小偷小摸呢。起来去看的时候却没人……该不会是老陈出去了吧？”
这话一出来，这几位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跟老婆因为嫁女儿的事情吵了架，半夜没在家里睡，反倒摸黑出了家门，一宿没回来！
哎哟哟！这说不准是什么事儿呢！
夫妻吵架不让进卧室很正常，去别的房间、或者在客厅里对付一晚上不就行了吗？
要是夜里摸黑出去，一宿没回家，这可不太对劲。
张凤春心好，也不愿意把外头男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说给美香这么个未婚的小姑娘听，连忙把口袋里的花生抓了一点给她：
“美香你先回去忙，说不准等会儿，你爸就从外头回来了，我在这儿帮你瞧着。”
开玩笑的事儿！
这么大的八卦，她们哪怕进了屋，也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看看是不是真的！
美香虽然年纪小，但是心里对各种事情也是明白的。
她转过脸的时候，小嘴已经嘟了起来，很显然的委屈神情。
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厨房，瞧见李芝兰，美香委屈道：
“妈……爸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晚上能去哪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李芝兰正用面粉搅合鸡蛋，准备做鸡蛋饼。
她闻言，微微笑了笑：
“昨天闹了这么一出，我倒是盼着他在外头有人了。”
“刺啦”一声，她把面糊倒进锅里，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反正，我不准备跟你爸继续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