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沐云景抚摸着额头,面容痛苦的坐起身子。
这是哪里?
对了,昨日与太子美酒佳肴,相谈甚欢,两人喝掉数坛宫酿,接着便睡着在东宫院中。
喝酒误事啊,沐云景揉了揉太阳穴,检讨自己:
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的天子,自己怎能将他灌成那样呢?
若陛下与皇后娘娘知晓,定会怪罪。
下次可要注意了。
沐云景一边在心中默念着「下次不让太子多喝」,一边推门而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太子与沐云景目光对上。
两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动作与表情都一模一样,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扶着房门,苦着张脸。
看到彼此的瞬间,两人立即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
太子随意找了个座,淡淡道:
“醒了?孤还以为你要再睡上三个时辰,看来最近酒量见长。”
接着对一名宫女吩咐道,“那个谁,别杵在那里了,去端一碗醒酒汤来。”
他将「一」字咬得特别重。
“怎么就端一碗?”沐云景疑惑问道。
“给你的。”
“那殿下呢?”
“孤不需要,这点酒对孤来说不算什么!”太子挺直了胸膛,斜看了沐云景一眼。
沐云景心中暗诽,这厮好不要脸,昨日灌少了他。
醒酒汤端来,他「滋啦滋啦」的喝着,故意喝的很慢,不时瞟向太子…
让你装!
用了早膳,沐云景才慢悠悠的起身。
太子不忘提醒:“过几日便是赏花宴,记得早些过来!”
“臣要准备些什么吗?”
“与花相关就行!”
沐云景点头:“知道了,臣告退。”
确认沐云景的背影消失,太子这才瘫坐在椅子上,“那个醒酒汤,给孤也来一碗。”
宫女:“。。。。。。”
沐云景往家赶,在镇国公府门前,老远就看到一名小厮在大门处转悠。
小厮也在同一时间看到沐云景,他先是一喜,接着快速奔来,面露焦急: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公主从昨日便开始寻你,一大早就坐在明月居内……已经发了好几通火。”
公主寻我?还发火了?
是想问休妻的事吧?
沐云景心中有了猜测,苦笑一声:“我这就过去!”
明月居内。
永清身披月白色软缎外裳,裙面上绣着蝴蝶穿花的银线纹样,头戴白玉素簪,看起来清丽脱俗,楚楚动人。
只是这位身份尊贵的俏佳人正蹙着眉头,双目在地面来回扫视,面上尽是不耐。
十数名镇国公府的下人在门外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公主找我?”沐云景声音先至,接着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见府中的下人,各个脸上委屈巴巴,他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众人如临大赦,一溜烟跑光。
明月居内只留下沐云景,与永清主仆二人。
永清还未说话,环儿率先替自家公主鸣不平:
“沐将军真是忙人,害得公主在府中等你一夜。”
“抱歉,昨日贪杯,夜宿在东宫。”沐云景内心愧疚,拱了拱手道,“此事是我不对,以后若是有事,我提前差人回来报信!”
“不必!”永清淡淡道,“你我之间无需牵扯太深,你要做什么,本宫并不关心,只是有事相询,这才急着找你罢了。”
沐云景深深呼吸,“还是要说一声为好,毕竟同在一片屋檐下…”
“本宫说了不用!”永清语气坚定。
沐云景呼吸一滞,他偏头看向窗外,原本大好的天气,不知何时飘来几片乌云遮住阳光…连树影都沉重了几分。
“公主寻我,所为何事?”
“有一件事,本宫必须知道实情。”
“公主请讲!”
永清微微皱眉,盯着沐云景,问道:“原以为父皇赐婚是一时起意,不掺杂任何因素,昨日母妃告知,此事另有蹊跷,是你向父皇求娶我,对吗?”
沐云景自嘲一笑,“既然贵妃娘娘已经相告,你何必再问一遍,莫非不信贵妃娘娘的话?”
永清拢了拢膝上的裙边,淡淡道:“本宫只是想听沐将军亲口再说一遍!”
沐云景对上永清的视线,“是!八个月前,我西山剿匪归来,陛下赐我怀集将军衔,还问我要什么赏赐我,我借着酒劲,向陛下提出,求娶永清公主为妻!
陛下第二日便下了赐婚的旨意,我…我当时十分欢喜!”
回忆往昔,他嘴角微微上扬。
与他不同,永清与环儿二人却露出鄙夷的神色。
永清胸膛起伏,无边的怒火升起:
母妃说的没错,沐云景娶自己别有用心。
他与太子关系好,一向忌惮与自己一样同为贵妃所生的三皇子。
担心自己嫁与朝中重臣之子,为三皇子获得朝中外援。
故而想尽办法分化身为三皇子胞姐的自己。
否则的话,沐云景他为何不求娶浔阳?
若说情谊,自己与他都未见过几面,怎能与浔阳相比?
种种事件串联起来,永清愈发确认,沐云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太子党,为了攀附太子,连婚姻都可当作儿戏。
什么将门之星,什么豁达不羁!
都是骗人的…
想到前日与沐云景的约定,她暗暗自嘲,自己真是天真,居然指望沐云景跟父皇提休妻,真是可笑。
这和让劫匪去报官有何区别!
环儿是永清的贴身陪嫁丫鬟,站在永清的身侧,双手叉腰,嘴巴鼓起,一双眼睛瞪到最大,虎视眈眈的看着沐云景,与主人同仇敌忾。
沐云景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把他想得如此不堪,还在说道:“我求娶公主,是因为…”
“别说了!”永清打断他,“不管是什么理由,对本宫来说都不重要!”
估计又会说一些什么一见钟情,想念到夜不能寐之类搪塞的话语吧。
永清暗恨,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听。
更何况是眼前之人所说!
沐云景内心隐痛,看着永清,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公主说的对,确实不重要了。”
“昨日,我已按照约定,与陛下言明收回赐婚的事宜。”
还在欺瞒?
永清眼中轻蔑的神色愈浓,冷冷道:”今日前来,只是想确认一下将军的为人。
先前,考虑镇国公府的数代忠骨,本宫有所顾忌,有所尊重。
如今看来,沐将军真是辱没了门风。
本宫告诉你,你我的婚姻,必然会退,过几日,本宫便进宫去求父皇,哪怕父皇震怒,本宫也在所不惜!”
永清脚步轻移,“环儿,咱们走!”
只留下沐云景一人,独自在明月居内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