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院中空旷之处,临时支起了一道栗色长桌,长数丈,宽约一丈,桌上摆放着各类水果、点心、餐食。
有烩珍馐、鱼翅羹、百花鸭舌、熊掌、翡翠虾…
还有几坛宫酿。
旁边架着几道火堆,烤着羊、乳猪,还有不知名的鸟兽,正冒着带香气的浓烟。
沐云景不由的咽了两口唾沫,讶然道:“殿下的每日餐食极其严谨,今日怎会?”
如此奢华?
且,过于荤腥。
若是长期如此暴饮暴食,身体怎吃的消。
陛下、皇后、少傅等人断不会同意让太子这般放纵!
太子看出沐云景的疑惑,嘿嘿两声,道:“父皇向来节俭,平日里也是这么要求我们。
不过…
孤与父皇母后说,沐云景这小子在北境给孤来信,说他在北境吃的不好,都瘦脱相了,要孤待他凯旋时为他接风,父皇便由着孤放纵一日,顺便叫走了少傅。”
原来是这么回事,沐云景心中暗鄙,合着我给了这厮加餐的理由。
既然这些菜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那臣就不客气了。”
沐云景大步流星的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坛宫酿,轻抿一口:
“好酒!好酒!
宫酿果然不是北境的酒所能比拟的,北境酒烈,一口下去嗓子火辣,力道来的快,去的也快。
还是宫酿好,入口绵柔,醺意长久!适合臣的口味。”
“你喜欢就好,等会儿孤就让人送几坛到国公府去。”太子挨着沐云景坐下,“有孤在,哪里还能让你没有好酒喝?”
沐云景心中一暖,默默的举起酒杯。
。。。。。。
镇国公府。
永清公主站在明月居内,面色不虞。
这里是沐云景的书房,他若在府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此处。
母妃从宫中传来两条信息:
第一条,沐云景今日入宫,未向陛下禀明休妻事宜。
永清暗恨…..明明昨日都说好了的。
第二条,半年前陛下赐婚并非一时起意,而是沐云景以军功求来的。
永清不解,她与沐云景并无多少交集,为何让对方如此上心?
母妃的解释在后面:太子一党担心三皇子势大,故而让沐云景求娶永清,以免三皇子借其姐永清的夫婿获得朝堂助力。
永清恍然大悟。
两条信息合并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沐云景不想退婚,且,娶自己别有用心!
永清感觉一股无名之火在胸口蔓延。
亏得她一直以为沐云景是明朗肆意的镇国公世子,京城最耀眼的将门之星。
永清公主喊来管家张伯,压抑住愤怒问道:
“已是申时三刻,沐将军还未回来吗?”
“回少夫人…”张伯答道。
永清微微皱眉。
“大胆,什么少夫人?”永清公主身边的环儿见状,冷笑一声,“在你眼前的可是公主殿下,谁给你的狗胆如此称呼?”
张伯赶忙跪下连道不敢,心中疑惑,你都嫁给我家少爷了,喊你一声「少夫人」有何不可?
他是国公府的老人,先前国公爷沐易就是他自小开始伺候的,见识颇多,对公主发怒这样的场景倒非十分惧怕。
下跪只是习惯。
永清看出了张伯的不以为然,心中暗恨…先前怎么没发现镇国公府的人都别有用心。
“刚才公主问你话呢,你们沐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环儿叉着腰问道。
“回公主,老奴不知,少爷以往早间进宫,一般过了午时就会回来。”张伯老实回答道。
环儿冷笑一声,“怕不是故意躲着我家公主吧,他都会去哪些地方?”
“这个…曲周侯府的公子,与我家少爷关系颇好。”张伯老实说道,“有时少爷也喜欢去皇家的训练场练武练箭练…”
“等沐云景回来, 让他找我!”永清转身,留下一道背影。
“是!”张伯应道。
。。。。。。
天色渐暗。
东宫内,太子与沐云景已是喝坐在地。
桌上铺满了残羹剩饭,好不狼狈。
周围几名伺候的宫女远远的站立,不敢靠的太近。
只因这两位身份尊贵的人物醉酒后说的话,让人心惊。
宫女们害怕听到的越多,活得越少。
这不…
太子打着酒嗝,满脸醉态,搭着沐云景的肩膀说道:
“子渊,孤…跟你说啊,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向父皇求亲,嗝~将浔阳那丫头也给娶了。”
刚欲上前收拾的两名宫女连忙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向后方退去。
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这是什么「九族消消乐」的宫中秘闻,要是传出去,她们还能活吗?
“殿下,你喝多了。”沐云景脸色红润,醉眼惺忪,“臣…已经娶了妻子,哪能再娶公主,咱们喝酒,不谈这个。”
虽心中苦涩,右手却不停,摇摇晃晃的端起酒杯,就往太子口中送。
“孤…没多。”太子推开面前的酒杯,反手握住沐云景的手臂,“前朝不就有一位大臣娶二位公主的先例吗?
嗝~~
我跟你说,浔阳对你…她对你…”
太子的眼神中闪过三分认真,随即又变为十分的醉态,“你比孤大三个月,娶了浔阳,便要叫孤大舅哥,想想都有趣,至于永清…永清…”
太子殿下口中模糊,终于昏睡过去,发出鼾声。
浔阳公主与永清一样,都是太子同父异母的亲妹。
浔阳生母早亡,自小由皇后带大,故而与太子的感情亲近些。
永清则由贵妃亲带,与太子少有来往,她嫁给沐云景,太子并没有多少嫁妹的感觉。
沐云景醉眼惺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太子,哈哈大笑,“咱们喝酒这么多次,哪次你喝得过我!”
他看着地面,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脑袋一歪,随太子一道见了周公。
周围的宫女太监,这才敢上前,将两人抬回殿内…
…迷迷糊糊中,沐云景感觉到一双柔荑略带着冰凉抚上自己的额头。
“你跟太子哥哥拼个什么酒,父皇哪次宴请大臣不带着他,他那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醉成这样,真是活该。”
女子满口抱怨,却还是为沐云景盖上一床锦被,在床头温了一壶水。
沐云景努力睁开眼,只见到一道模糊的粉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