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有深今日上午接到那通电话后就直接来了医院。
附二院的vip病房设在住院部顶楼,原本一共有四间,但因为几年前霍有深的姑姑霍敏倪住进vip病房后,这里的整层vip病房都被霍家包了。
这绝非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附二院的vip病房其实并非为有钱之人打造,贴切的说,是为拥有权势之人提供的。国内不乏富豪,可站在权势金字塔顶端的又有多少?
如今整层vip病房区被霍家一家独占,这其中是要有多大的背景,多厉害的手腕,自然是不为外人所知的。
霍敏倪三年前患上重度抑郁后,一直住在这边接受治疗,这么些年,病情也总是反复。
或许是前段时间精神状态有所好转,看护人员才有所大意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出了人命。
今早霍敏倪假意不小心碰摔了一个玻璃花瓶,偷偷藏起一片玻璃碎片。
看护人员当时只拿了畚箕扫帚将玻璃碎片清理干净,却没意识到要将玻璃碎片重新拼凑一次。
霍敏倪患病后身体就一直虚弱,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这次所幸没伤到大动脉。
虽说没出大事,但霍敏倪轻生被救之后情绪波动极大,霍有深赶到医院时,就见她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哭喊着,“霍有深,你要是真为我好,你就让我去死。”
最后医生给霍敏倪上了镇定,霍有深一直在病房陪到凌晨才离开。
*
“霍先生?”纪慈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霍有深,更想不到自己口罩戴那么严实,他竟还能认出自己。
比起上午的冷峻矜贵此时的霍有深看上去多了一丝倦意,嗓音里也透着一丝慵懒,“怎么坐在这儿?”
他看了眼纪慈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小手臂,以及她腿上放着的装着输液袋的一次性可降解塑料袋,挑了挑眉,“做皮试了?”
纪慈嗯一声,下意识问,“霍先生怎么也在这儿?”
霍有深并没有正面回答纪慈的问题,只问她,“还有几分钟?”
纪慈:“什么?”
霍有深点了点下巴,眼神落在她的手上。
纪慈反应过来,睨了眼手机屏幕,“差不多了。”
霍有深说:“那走吧。”
纪慈以为霍有深只是同她一起走一段路便会离开,没想到霍有深竟跟着她一起去了急诊输液室。
“霍先生不回去吗?”纪慈抬头问他。
霍有深觑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这大半夜的,我也总不好放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待着,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漂亮的姑娘。”
纪慈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我一个人可以的。霍先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霍有深轻笑声,“纪小姐在我面前,就不必逞强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纪慈只觉得心脏快速地跳了一下。
护士看了纪慈的皮试结果,就给纪慈打上了输液针,一共两袋。
急诊输液室的这个护士刚调来不久,不认识纪慈,直接将输液袋递给了霍有深,然后对他说:“帮你女朋友药看着点,别打完了都不知道,血倒流了就麻烦了啊。”
霍有深乜她一眼,护士被凌厉的眼神刺得收了声,不敢再看他。
纪慈脸皮薄,本来输液室里暖气就挺足的,这会儿更觉得脸颊发烫。
纪慈找了张椅子坐下,霍有深把输液袋挂好后,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睡一觉吧,我替你看着。”霍有深说。
纪慈转头看他,“我今天睡得挺多的,这会儿不困。霍先生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霍有深也看着她,温声道:“那就闭眼休息下。”
纪慈被他这么直白地打量着,只觉得脸上皮肤愈发地烫,她回过头,索性阖眼假寐,不再说话。
其实她和霍有深并不熟,她是徐家的私生女,11岁那年母亲离世,她被接回徐家。这么些年,也只是在一些特定场合见过霍有深几次,但从未打过招呼说过话。
今天他喊出那声“纪小姐”的时候,她实属意外,意外霍有深这样的人物,竟会知道自己这样的小卡拉米。
输液袋里大抵是加了退热药物,纪慈又一次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先是抬头,又低头看了眼手,针已经被拔了,手背上贴着创可贴。
“醒了?”霍有深问她。
纪慈点点头说:“谢谢。”
霍有深问她是再坐着缓一下,还是现在走,纪慈说现在走。
两人一同往急诊大楼门口走去,纪慈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今天谢谢你,霍先生。”
霍有深低头看她一眼,“不客气。”
“肚子饿吗?”霍有深问她。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纪慈倒真有点饥肠辘辘的感觉上来了,毕竟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她只吃了一碗泡面。
“还好。一会儿回去再吃。”纪慈说。
霍有深停下脚步,“你不是要谢我么?这儿是你的地盘,带我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纪慈猜不透“你的地盘”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工作,又立时打消了这样荒唐的念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在哪儿工作。
自己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纪慈原本想说这个点怕也只有便利店还开着,但倏地又想起一个地方来,“馄饨吃吗?”
霍有深在风中点了根烟,仍是一手拢火一手点烟,一套动作被他做得行云流水,潇洒落拓。
一缕烟雾散在月色下,“吃。”
“但是环境不太好,很简陋,你介意吗?”纪慈又问。
霍有深轻哂,“怎么?我看着像是什么太上皇吗?随便吃点东西还非得要星级酒店的环境不成?”
纪慈心想,是不是太上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北城权贵圈里的人都要敬畏三分的太子爷,哪敢怠慢。
纪慈说的环境简陋真不是谦虚,她带他去的是医院后巷里的一个馄饨摊子。
几张便携活动桌搭在防风棚里。
老板是个七旬老太,老太太看到纪慈就笑着说:“纪医生来啦。”
老太太虽说满头银发,可眼睛好使,一下子就瞧见了纪慈手背上的创可贴,笑意僵在半空,“这怎么了这是?纪医生身体不舒服呐?”
纪慈还是带着口罩,声音有些闷,“就是冻着了,没事。”
老太太松口气,“那就好,这么冷的天可得记得添衣。”注意到纪慈身边站着的人,又比了个口型问,“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