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慈到家洗过手,准备开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下车时只顾着拿包和牛奶了,竟把那袋汤圆落在了霍有深车上。
她轻叹口气,这会儿只觉得脑袋发沉,也实在不愿意再花上大半天时间去等一顿汤圆外卖,只想随便吃些把肚子垫上就去休息。
夏天的电话便就是在她吃泡面的时候打进来的,纪慈指尖轻触屏幕,开了免提。
“怎么样?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为难你吗?”夏天这会儿人在日本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学习培训。
纪慈用勺子喝口面汤,“罚站算吗?”
“哈?什么意思?没拿个榴莲让你跪着,他都对不起他那亲妹妹吧?”
热汤熨贴着纪慈的脾胃,鼻尖被热气熏得冒着细微的汗珠,“零下的天,我在外头干站了四十分钟,冻得骨头都要脆了,也不赖了吧。”
夏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气,“你没事吧?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别真冻坏了。”
纪慈:“没事,我待会儿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可要记得控制水温,刚受了冻,可不能用太热的水冲澡。”夏天嘱咐道。
纪慈笑着说,“就算我不是医生,我也还是知道这点常识的。”
夏天在电话那头也笑,打趣她说赏了徐大小姐一巴掌,这四十分钟的冻也没白挨。
电话里有人在催夏天,夏天抓着手机最后说了句,“那天要是我在,我铁定还得再给她吃个耳光子。”
纪慈挂了电话冲了碗筷,洗了个温水澡便回卧室休息了。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妈妈在厨房给她煮汤圆,依旧是她最爱的芝麻馅的,她从后环住妈妈的腰,脑袋贴在妈妈的背上。妈妈只说让她再睡会儿,工作太辛苦了。梦里的她,只是哭,叫妈妈别煮完汤圆就走,再多陪她一会儿。
放在木质床头柜上的手机第二次震动时,纪慈才从梦中迷糊地醒来,睁开眼时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开口时嗓音哑得不像话,“喂?”
“纪小姐,我是霍总的司机,您现在方便下来拿一下您的汤圆吗?”
纪慈此刻头痛得仿佛方才睡觉时被人用钝物袭击过一般,连带着浑身的骨头都在散发痛意。起初没反应过来谁是霍总,直到听到汤圆二字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其实她这会儿人难受得有些起不来,可对方为着这十来块钱的汤圆特意再跑一趟,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那麻烦您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纪慈向来畏寒,这会儿发了烧更是怕冷,居家服外又裹了件长款羽绒服。
司机看到纪慈的样子,也着实吓了一跳,脸颊泛起不正常的坨红,唇色却同她身后的白墙一般,眼神空洞。
“纪小姐,您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司机问。
羽绒服拉链已经拉上了,可纪慈还是因为冷而下意识做了个裹紧外套的动作,她礼貌地淡笑,声音虚弱,“嗯,有点受寒了,没事。”她又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好意思,刚才下去忘记戴口罩了,您离我远点儿,别被传染了。”
司机说没事,把汤圆递给纪慈。
纪慈接过汤圆,道了谢就转身往回走。
虽说只是奉命送一袋汤圆,可纪慈现在这副样子,司机老刘还是觉得得和霍有深汇报一声,毕竟是能跟在霍有深身边十余年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不会差的,先不说平日里这辆车从没载过哪个除霍家人以外的女性,就单凭霍有深让他将一袋汤圆特意送回去给纪慈,要说霍有深对纪慈没点心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司机老刘低头给霍有深发了消息,几乎下一秒就收到了霍有深的指示【带她去医院。】
老刘往前走了几步,喊住纪慈,“纪小姐。”
纪慈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刚走到电梯口,回过头问,“还有事吗?”
老刘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跟前站定,恭敬地说,“纪小姐,霍总吩咐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纪慈薄唇翕张,摇了摇头说不用,又说替她转达感谢霍先生的好意,然后就径直上了楼。
老刘再次和霍有深说明情况,霍有深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
纪慈头疼得厉害,量过体温后吞了颗布洛芬,一个半小时左右起了药效出了身汗,原以为身体情况会就此好转,没想到睡到半夜,浑身又烫得跟火烧般。
烧得太高了,纪慈难受得从睡梦里醒来,抽出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刚过凌晨十二点。
她捻亮床头灯,拿过床头柜上的电子温度测体温,屏幕变红,显示39.8度。
喉咙没法下咽,如同一小条刀片横在嗓子口。
纪慈撑着身子,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衣服就叫车出门。
其实纪慈是个决策力很强的人,知道单吃药压不住的时候,她便不会再拖延时间,第二天有她的门诊,许多患者还等着让她看病,她比谁都清楚,眼下再没有什么比她身体康复更重要的事情。
她去的是自己工作的医院,直接进了急诊,负责看病的医生她认识,但算不上熟,是个挺优秀的住院医师。
“这还没到24小时,c蛋白指标升挺高了啊。”医生看着纪慈,语气温和,“建议还是挂个水吧。”
纪慈说了声好,又道了谢,拿着单子去窗口拿药。
附二院是单体式建筑,不管是急诊大楼,门诊大楼亦或住院大楼,每一层都连通其它医疗楼体,四通八达。
需要注射的药包里有需要先做皮试的抗生素,做完皮试还得先观察二十分钟。
急诊输液室有几个孩子在哭闹,纪慈本就头疼,更待不住,索性出去。
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住院部一楼走廊这儿,这边有排椅,她坐下来休息。
霍有深从电梯轿厢里出来,一眼便认出椅子上的人。
纪慈带着医用口罩,身上裹着的还是那件长款羽绒服,明明穿得臃肿,可却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霍有深走上前,“纪小姐?”
纪慈眼睛酸胀,这会儿正阖着眼,闻声睁开眼,微红的杏眼撞进霍有深那双深邃冷寂的双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