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前一天,姜绮容把画给了侯夫人。
这两日,长宁侯已经问过好几回画的进展,侯夫人都含糊了过去,只说有消息了,就是路途远,得费些时间才能送到。
现在终于拿到手,立刻就春风满面地带着画去书房找长宁侯邀功,“侯爷,闲云先生的画到了。”
“我看看。”
长宁侯从侯夫人手中接过画,打开仔细瞧了瞧,虽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落款确实是闲云先生。
等明日送了礼,上官定会夸他。
他心情一好,就顺嘴夸了侯夫人一句:“夫人果然是我的贤妻,这回辛苦你了。”
侯夫人不稀罕这种嘴上说说没有实际好处的夸奖,但面上仍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含笑道:“这都是分内之事,能帮上侯爷的忙就好。”
说完,还不忘替姜绮容表功:“侯爷,能找到这幅画,绮容也出了大力。”
“她人缘好,认识不少贵女,刚巧有人知道闲云先生,这才打听到画的消息。”
长宁侯想着姜绮容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又想起这些日子父女关系有些冷淡。
难得大方道:“绮容是个好孩子,女儿家爱打扮,你多给她做些衣裳首饰,银子不够就从我账上出。”
侯夫人笑着替姜绮容谢过,又吹捧了长宁侯几句,捧得他答应帮她要回被分走的管家权才走。
芳菲院里,姜沅正坐在一边看聂青教冬絮、冬蕊练武。
常妈妈过来告诉她,侯夫人已经把画送到书房给了长宁侯,出来的时候满脸喜色,像有什么大好事。
大好事?
姜沅手中的扇子一顿,又轻轻扇起来,“继续盯着她们那边,另外,提醒三婶和四婶,最近谨慎一点,别被人抓了错处。”
“是。”
常妈妈会意,这是担心侯夫人为了要回管家权,故意生事,逼三夫人和四夫人交出权力。
侯夫人虽然上次翻了大跟头,地位下降,但余威犹在,还有不少人手可以帮她做事。
现在又哄好了侯爷,更加有了胜算。
她得亲自跑一趟,跟两位夫人说明白。
常妈妈走后,姜沅把聂青叫过来,吩咐她出去找一个人办件事,要做得隐秘。
聂青从前跟在安平郡主身边时,只需要负责打架就行,没经历过内宅里的互相算计。
现在跟了姜沅,耳濡目染的,倒是长了不少心眼,听完就知道姜沅准备怎么算计姜绮容。
她对侯夫人和姜绮容第一印象就不好,又听冬蕊说了很多她们怎么欺负姜沅的事,早就义愤填膺。
这下机会来了,她特别积极地说:“小姐,我这就去。”
——
第二天,长宁侯兴冲冲地带着画去赴宴。
回来的时候,一脸阴沉。
因为画是假的,被当面退回。
他不仅没能讨好上官,还彻底把人得罪了,往后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
长宁侯的怒火需要出口,画是侯夫人拿来的,他还夸了她,现在却要被她害死了,他要找她问罪!
哪想刚下马车,边上突然蹿出来个人拦住了他,急急道:“侯爷,府上二小姐找我们仿画,只付了定金,现在不肯付尾款,您说这事怎么办?”
仿画?
长宁侯脑子嗡嗡的,抖着手让人从马车里拿出那幅画,问:“你说的是这个?”
那人打开看了,“是这个没错,总共五百两,还差四百两没给呢。”
五百两!长宁侯要气疯了。
他原本以为是侯夫人不识货被人骗了,才拿了假画来。没想到,竟然是她们娘俩合起伙来骗他一个,害他今天丢尽了脸!
他还出钱给姜绮容做衣裳首饰!
长宁侯脸气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一把夺过画,气势汹汹地冲进府里。
侯夫人正跟姜绮容坐在屋里商量下一步怎么对付姜沅,赖妈妈突然慌慌张张地进来。
“夫人,不好了,侯爷往咱们院里来了,脸色很不好,手上还拿着一幅画!”
画?
侯夫人和姜绮容同时想到了那幅闲云先生的画,不同的是,侯夫人不知道画是仿的,所以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姜绮容却是一下就想到了肯定是画被发现是假的了,长宁侯丢了面子,是来找她和侯夫人算账的!
那家仿画的从来没出过问题,她才敢这么做的,怎么偏偏到她这就出事,现在该怎么办?
她这十几年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像这段日子这么倒霉过!难道,又是姜沅的算计?
侯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猜到肯定是画出了问题,不然该送出去的礼怎么又拿回来了。
“绮容,那画……”
她话还没说完,一卷画轴就飞进来重重砸在脚边,差点砸到她的脚。
“逆女!”一进屋,长宁侯就大骂了一声,一巴掌打在姜绮容脸上。
姜绮容根本来不及躲,被打得站都站不稳,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瞬间浮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火辣辣地疼。
侯夫人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护在姜绮容身前,“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长宁侯怒吼:“我做什么!你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她找人仿画骗我,害我丢尽了脸!还有你,你也是帮凶!”
仿画?姜绮容惊恐地看着盛怒中的长宁侯,他应该只知道画是假的,怎么会知道是她故意找人仿画,她全程没有透露过身份啊。
不,不管怎样,她绝不能承认。否则,给长宁侯留下欺骗他的坏印象就再难翻身。
姜绮容捂着脸流泪,委屈地说:“爹爹,您是看着女儿长大的,女儿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您一定是误会了!”
放屁!
长宁侯现在什么解释都不想听,指着两人骂:“误会?人都找上门来了,说你拖欠尾款,你还敢抵赖!你们是想气死我!来人,请家法!”
侯夫人听着两人对话,不敢相信姜绮容连她也骗了,又听到要动家法,彻底慌了,一边劝着,一边暗示丫环赶紧去搬救兵。
“侯爷,使不得啊!您先冷静冷静,咱们把事情说清楚,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长宁侯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偏偏一个两个的都不顺着他。
他心里那股火也越烧越旺,话越说越重:“想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我就打死这个逆女!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姜绮容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宁侯,长宁侯虽不是她亲爹,但从小到大对她也是疼爱有加,不曾说过一句重话,更没动手打过她。
现在,竟为了一件小事,对她喊打喊杀。
她又怨又恨又害怕,整个人缩在侯夫人身后,眼泪掉个不停。
侯夫人听长宁侯连这种话都说出口,心都凉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长宁侯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白费口舌,只一边等救兵,一边牢牢护着身后的姜绮容。
无论如何,绮容是她的命,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