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呵斥一声,一语定乾坤。
李子牧听到父亲的话,不敢违逆,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大石般透不过气来,笔下的字也显得气息不稳,好在,终于坚持写完了。
白轻雾拿起《和离书》吹了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任何错误便按了手印,交给李子牧。
李子牧刚要盖下拇指印,林氏又阻止道:“牧儿莫急,让她先把嫁妆单子拿来,咱们核对无错再按!若是她早存了什么心思,提前藏匿嫁妆也不是不可能。”
白轻雾听到此话,讥讽一句:“小肚鸡肠!”
“你什么……说?你说了什么!?”
林氏气得语无伦次。
“我说你的肠子短,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斤斤计较,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白轻雾语气冷漠且带着轻视。
林氏看着曾经对她恭敬有礼,千依百顺的儿媳如今在她面前如此嚣张跋扈,真是把她气了个半死。
更可恨的,她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家牧儿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是吧!我好好一个官家女儿,千里迢迢下嫁到商户之家,不仅要利用娘家权势扶持你那阿斗儿子,还要用嫁妆补贴婆家吃穿用度!你说,到底谁倒霉?”
“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娼妇,扶持夫家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林氏气得双手发颤,白轻雾居然当着侄女的面揭李家的短。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应该不应该的!事已至此,也怪我曾经瞎了眼,看上了你儿子那副好皮囊。我看错了,我认!你们李家占的便宜,你敢认吗?”
“认什么?不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吗?”
林氏气势汹汹指责白轻雾。
“自愿?现在我不愿了,你肯吐出来吗?”
“这……”
林氏被怼得不知如何接话。
白轻雾轻笑一声:“不是想要嫁妆单子吗?好,我给你看!我要让你们好好看清楚这些年来,我的嫁妆到底流向了哪个粪坑!”
“你!”
林氏被她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没理会,自顾自地让红梅取来嫁妆单子,一起附加的还有这些年她贴补李家的银子记账,一把拍在案几上。
一份份,一件件,清清楚楚记录着她嫁入李家以来,统共贴补家用的银子高达五万两。
李子牧眼睛瞪得像铜陵,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李家粮米绸缎都是抢手货,只愁没粮卖,哪里会需要你的嫁妆来贴补?”
“你问问你母亲便可知,李子衡每个月从内账上支出多少银钱填补赌坊,或再问问你父亲,本月商铺伙计掌柜的工钱可有着落?”
白轻雾说得极其认真,让人不得不信。
李子牧抬眼看看李老爷又看看林氏,父母二人皆低头不语,他的心凉了大半。
他一向只求仕途,或爱些文人的附庸风雅,却不懂经商之道。
家里的商铺都是交给弟弟李子衡打理,父亲年迈偶尔从旁协助。
可他却不知李子衡在外面是个好高骛远又狂妄自大的公子哥,常常受人蒙骗,签下的订单损失一波又一波,最后连伙计们的工钱都结不起,只得求助大嫂的嫁妆银子过渡。
如此循环往复,李家不知不觉败得所剩无几。
今日,李府的烂账被翻出来,李老爷和林氏都自觉没脸,连忙驱散了下人。
李子牧听完白轻雾的控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一把将《和离书》甩给白轻雾,内心愤愤不平。
正在此时,门外跑进来两个软糯可爱的小萌娃,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的喊:“娘亲,娘亲,我们散学了!”
白轻雾回忆起前世,孩子死在她怀中的场景,那样刻骨铭心的无助和悲怆。
今生再见着孩子,她眸子忍不住闪烁着水花,一手一个把两个糯米团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才柔声问:“容宝,雪宝,肚子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