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锦绣阁门口戛然而止。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推开围观的人群，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片狼藉和站在中央的江凡。
大堂经理像是看到了救星，几乎是扑了过去，指着江凡，声音尖利。
“警察同志！就是他！他故意闹事，毁坏我们餐厅财物，还诽谤我们！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江凡没动，只是冷冷地瞥了经理一眼，然后看向警察，目光平静。
与此同时，他的直播间已经彻底变成了战场。
“疯了吧？真砸啊？等着吃牢饭吧！”
“哗众取宠的小丑！为了红什么都敢干！”
“锦绣阁好歹是蓉城有头有脸的馆子，怎么可能用地沟油？这主播绝对有问题！”
“我看他就是精神病发作了！建议送去安定医院！”
“支持主播！那些洗地的都是锦绣阁的水军吧？”
“我就说味道不对！上次吃完就不舒服！饕餮怪，信你！”
“人肉他！看他到底什么来头！敢这么嚣张！”
谩骂、质疑、人身攻击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零星的支持，将弹幕区搅成一锅浑水。
观看人数还在疯狂上涨，突破了一万五，各种礼物特效和恶毒评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
“警察同志，你们听到了吗？他这是诽谤！是污蔑！”
经理还在喋喋不休，试图将江凡描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和破坏者。
“我们锦绣阁用的都是最好的油，有严格的进货渠道和检验标准！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警察皱了皱眉，看向江凡：“是你砸的盘子？”
“是我。”
江凡点头，毫不避讳。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菜，有问题。”
江凡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又指了指自己，“这道宫保虾球，用的是地沟油。我吃出来了。”
“你胡说！”
经理跳脚。
警察显然也觉得这指控有些匪夷所思，但还是按程序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江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没有像经理预料的那样慌乱或者继续撒泼，反而异常冷静地掏出了手机，当着所有人和直播镜头的面，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警察同志，我现在不仅是被骚扰者，我还是举报人。”
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透过麦克风传遍网络，“我正式举报锦绣阁餐厅，在食品加工过程中，涉嫌使用回收油脂，也就是俗称的地沟油，严重违反食品安全法。我现在就打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举报电话。”
说着，他真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喂，您好，是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吗？我要举报……”
江凡语气平静地报上了锦绣阁的地址和具体情况，重点强调了“疑似使用地沟油”、“现场有大量食客和直播观众作证”。
整个大厅，包括直播间，都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安静了一瞬。
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巴张了张，似乎想阻止，但在警察和众多镜头的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警察也愣了一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事情的性质，似乎从简单的寻衅滋事，转向了更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
“好，我们会尽快派人核实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官方的回应。
江凡挂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架好，对着镜头：“家人们，看到了吗？别光骂我，咱们等官方结果。是骡子是马，很快就知道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抱臂而立，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大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食客们窃窃私语，不少人已经没了胃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凡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经理。
警察在维持秩序，同时也在和经理了解情况，但经理显然已经方寸大乱，说话颠三倒四。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在激烈交锋，但风向似乎开始微妙地转变。
“卧槽，主播这波操作666啊！”
“直接摇人？我喜欢！”
“如果真是地沟油，那锦绣阁就彻底凉了！”
“坐等结果！要是真查出来了，我给主播刷火箭！”
“经理慌了！他绝对慌了！”
“‘蓉城老饕本饕’：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主播，顶住！”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两名穿着市场监督管理制服的工作人员赶到了现场。
他们出示证件后，直接向经理询问情况，并要求进入后厨检查。
经理试图阻拦，说什么“后厨重地，闲人免进”，但执法人员态度强硬，直接表示：“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请配合检查。阻碍执法，后果自负。”
在警察的协助下，执法人员顺利进入了后厨。
江凡的直播镜头无法跟进，只能拍到大厅里焦灼等待的人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后厨的门再次打开。
一名执法人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采样袋，里面装着一些浑浊的、颜色暗沉的油。
他走到经理和警察面前，表情严肃。
“经过我们现场快速检测和初步核实。”
执法人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透过江凡的麦克风传遍直播间。
“该餐厅后厨用于烹炸的部分食用油，酸价和过氧化值严重超标，且含有非食用物质成分，初步判定为劣质回收油，也就是俗称的地沟油。具体成分需要带回实验室进一步化验，但现场情况已经违反了食品安全相关规定。我们将依法对该餐厅进行查封，并做进一步调查处理。”
轰——！
结果公布的瞬间，整个锦绣阁大厅和江凡的直播间，像是被同时投下了一颗核弹！
“卧槽！！真TM是地沟油！！！”
“我的妈呀！我刚才差点就吃了！”
“锦绣阁！退钱！！”
“饕餮怪牛逼！！！神了！！！”
“我的舌头就是尺！诚不欺我啊！！！”
“我道歉！主播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脸疼！刚才骂主播的出来走两步！”
“锦绣阁，滚出蓉城！！！”
“‘蓉城老饕本饕’赠送‘超级火箭’x50！”
“大佬牛逼！！”
“关注了关注了！这TM才是真探店！”
弹幕彻底爆炸，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已经完全覆盖了屏幕，只能看到一片滚动的白色和金色。
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直接冲破了五万、十万大关！
大厅里也是一片混乱。
食客们炸开了锅，愤怒地要求退款、索赔。
经理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执法人员开始疏散人群，拉起警戒线。警察也开始维持秩序，记录相关人员信息。
江凡站在一片喧嚣和混乱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手机镜头，看向那片已经彻底疯狂的弹幕。
他赢了。
他的舌头，真的成了尺，量出了这家“地沟油宫殿”肮脏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