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
小刘医师把笔和手术同意书递给许尔晴。
“许女士,明天就要手术了,您的家人到了吗?手术同意书得让他们签字。”
小刘医师说着,疑惑地扫了眼许尔晴身旁空荡的座位。
这两天光见到许律师的同事和她曾经打赢案子的人过来探望,但家属,却一个都没见到。
许尔晴单独坐在小刘医师对面,看着手术同意书上的家属签字栏,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许尔晴颇带歉意地看向小刘医师:“麻烦您稍等一下,她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时,余时看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见到许尔晴,两人都有些尴尬。
这是自那夜的吻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
短暂的沉默后,余时继续低头看文件,走到窗边拿了个水杯打算接水,许尔晴也回过神,继续跟主治医师交谈。
两人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小刘医师也没察觉两人间的怪异,像平常一样八卦地问道:“来的是您父母吗?从外地过来,所以才这么久?”
许尔晴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走流程,就讪笑着回答:“不是……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背对两人的余时听到,愣住。
小刘医师十分尴尬,可按照医院规定,必须继续问下去:“啊这……那是您兄弟姐妹吧?”
许尔晴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小刘医师了。
“也不是……他们也都去世了。”
果然,小刘医师一副我真该死的样子,结巴了半晌才蹦出三个字。
“这……额……您节哀!”
许尔晴不在意地笑着摆手:“您不用这样,他们都去世八年了。”
按下自动饮水机按钮的余时愣住。
时间一下回到八年前,那个清晨之后,余时心烦意乱了半个月,还是鼓足勇气去找了许尔晴。
可是没找到。
于是,余时去找材料系的老师打听。
“你找许尔晴?江东市发洪水,许尔晴同学有亲人过世,赶回去处理了。”
那个老师这样说。
余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家里人会遇到这样的天灾。
“那她还回学校吗?”
“应该不回了。她说处理完会直接去实习,毕业证也是让学校给寄过去。”
看余时一脸失望,认识余时的老师好心提醒。
“我知道你还想查她举报的事,但学校已经给出了结果,不可能再改了。”
余时垂眸,心里空落落的。
……
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在那次洪水中去世的吗?
余时想得入了神。
这时,余时听小刘又尴尬着问起:“那这次过来签字的,想必是您男朋友吧?”
男朋友?
余时记起昨天,他正在护士台签字,许尔晴买饮料回来,不知和谁通着电话。
路过时,余时听见许尔晴的语气很是亲昵,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哎呀你别担心我啦,好好工作,明天你不就能来看我了嘛……”
碰巧听到那句话的余时当时也怀疑,许尔晴或许是在跟男朋友通电话。
可如果已经有男朋友,许尔晴为什么还要对他说那些话?
“学长,听说恨,到最后都会变成爱。这八年,你这么恨我,是不是表示,你很爱我?
那晚说这句话时,许尔晴的脸虽是素颜,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余时这才发现,过了八年,眼前的许尔晴褪去了青涩、自卑、贫穷,蜕变成了个美丽、自信、成熟的女人。
“所以,约吗?”
“做恨也行!”
那张美丽的脸说着勾引的话,耳边吐出的气息令余时觉得心里发痒。
此刻想起来,余时心里却只剩气恼。
不知道是恼自己对一个恨了八年的女人产生感觉,还是恼她这么熟练,就像一个纵横欢场的老手。
“余主任,水满了。”
小刘医师的喊声把心烦意乱的余时叫醒。
原来水杯早已接满,水正哗哗地往外溢。
余时忙把自动饮水机的按钮关上。
许尔晴回头打量着余时,疑惑余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看余时的神情,怎么看着那么冷漠,好像还生气了。
谁惹他了?
听科里的护士说,余时这个金字招牌从不居功自傲,反而待人谦和,就算对待不讲理的病人也十分耐心,好像从入院到现在,几乎就没见他发过脾气。
看来,脾气温和的余医生,只对她这个仇人摆脸色、说狠话啊。
这是有多恨她啊!
等等!
在律师界有了一席之地后,物质与事业的双重加持下,许尔晴出落得越发清秀。加上长期专业的浸染,也算攒了点独特的气质,因此身边从不乏追求者。
为了摆脱八年前余时给许尔晴带来的阴影,许尔晴毫无顾忌地在追求者们面前散发魅力,里面不乏一些情场老手。
一来一回下,许尔晴偷了些师,调情技巧越发纯熟老练,对感情的察言观色能力也越来越高。
想到余时听到了她和小刘医师的全程对话,那余时这副模样,该不会……
许尔晴像是猜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回过头,看向小刘医师,故意咬字很重、提高音量地回答刚才的问题。
“不是男朋友,是爱人!”
余时抬眸,脸瞬间冷得像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