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话,刘丽娟哪里还敢造次,恶狠狠地瞪了林振中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去铺被子了。
原本她是不用睡这耗子洞的。
但她非要和徐清雅抢着这位置,其他的好位置早被其他女知青给占了。
见着刘丽娟过来,众人的手脚更加麻利了些,就怕刘丽娟给抢了。
刘丽娟委屈的不行,可也说不上什么。
倒是徐清雅,看了看林振中,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不但人好,脑子也灵光。”
她拿着钥匙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这抢位置的事情。
“在屯儿里,凡事长个心眼,尤其是跟这种人住一屋,得千万小心才行。”林振中故意没压低声音,让刘丽娟听了个正着。
她咬了咬牙,却也没吱声。
“收拾好了没?”张大海的大嗓门在知青点外炸响:“徐知青和林知青赶紧跟我走!”
林振中倒没什么要收拾的,反正都打算租房子了,这里住不了两天。
徐清雅正往麻花辫上系蓝头绳,手指头直打颤。
“别紧张。”他递过去一面小圆镜:“队长家吃个饭而已。”
镜子里,徐清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我两年没吃过鸡肉了……”
这话惹得林振中发笑,和她一起往外走。
门外周富贵正踢着石子,崭新的皮鞋沾满泥点子。
见他们出来,阴阳怪气地哼:“哟,攀上高枝了?”
知青点飘出玉米糊的馊味。
二十来个知青排队领饭,铁勺刮桶底的声音刺耳朵。
这里的吃食,自然是比不上张队长家里的。
“走!”张大海拽着林振中胳膊:“你婶子炖了蘑菇小鸡!”
土路上,张迎春蹦蹦跳跳踩影子:“林大哥,我娘烙了白面饼!”
队长家是三间砖瓦房,院里晒着红辣椒。
刚跨过门槛,炖肉香就扑了满脸。徐清雅喉头动了动,悄悄咽口水。
“来了?”系围裙的妇人掀开锅盖,油汪汪的鸡汤咕嘟冒泡:“快上炕!”
八仙桌上摆着四大碗。
小鸡炖蘑菇、酸菜粉条、葱炒鸡蛋、酱茄子。
粗瓷盘里摞着金灿灿的玉米饼,细白面做的。
林振中鼻子一酸。
前世他在知青点啃了三个月窝头,饿得半夜偷啃牙膏。
没想到这辈子刚来屯儿里,居然能吃上这样的好东西。
果然这重活一世,没了晦气娘们儿,日子都能好过一些。
“愣着干啥?”张大海抄起筷子:“动筷啊!”
徐清雅小口咬饼,油星子沾在嘴角。
唐素云直接给她舀了满碗鸡肉:“闺女瘦得跟豆芽似的,多吃点!”
林振中从军绿挎包里掏出个布包:“路上带的,别嫌弃。”
“这是……”唐素云解开绳结,惊得直拍腿:“哎哟!上海奶糖!”
五颗大白兔排成排,糖纸亮得晃眼。
给张迎春的是扎红头绳,供销社卖三毛五一卷。
队长那份更实在。
两包大前门,烟盒上天安门金光闪闪。
“这哪成!”张大海烟袋锅差点掉地上:“这可都是金贵东西……”
“您要不收,这饭我可吃不踏实。”林振中把烟塞进队长兜里:“往后还得靠您照应呢。”
张迎春已经剥开糖纸,甜得眯起眼。
唐素云搓着红头绳:“这颜色正……赶明儿扎上去保准精神!”
徐清雅偷偷戳林振中胳膊肘:“你咋想到的?”
“人情世故呗。”他夹了块鸡蛋给她:“队长家养着下蛋母鸡,你瞧这蛋黄多黄。”
这年头能用肉来招待人,着实是实诚的。
“婶子这手艺绝了!”林振中连喝三碗鸡汤,抹着嘴夸:“城里国营饭店都比不上!”
唐素云笑得见牙不见眼:“爱吃就常来!”
窗外飘来知青点开饭的哨声。
二十多个知青捧着搪瓷缸,排队领玉米糊糊。
周富贵捏着鼻子骂:“猪食都比这强!”
叫骂声被淹没在院子里的欢笑声中。
“对了,小林,我还没问你呢,明儿个分工,你想干啥活?”
张大海嘬着旱烟,掰着手指头数:“咱屯儿里知青能干的活儿不少。伐木队一天十个工分,搬石料八个工分,种田女同志六个工分,挑粪给十二个工分…….”
“赶山队呢?”林振中插嘴问。
“啥?”张大海烟袋锅差点掉地上:“你要进赶山队?”
“每月交两百斤肉,剩下的归自己。”林振中掰着烧饼蘸鸡汤:“这规矩我知道。”
张大海瞪圆了眼:“你小子还会打猎?”
炕桌底下,徐清雅悄悄拽林振中衣角。
这年头山里饿急眼的野猪能顶死人,去年屯里老猎户就是让熊瞎子拍断的腿。
“队长放心。”林振中掏出把小刀,唰地削掉筷子头:“我在老家打过狼。”
张大海盯着那齐刷刷的切口,咂摸半天:“成!不过丑话说前头。肉交不够,得去挑粪补工分!”
“今年大旱,山货少得很……”唐素云忍不住插嘴。
其实张大海和婶子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这年头是荒年,别说是打猎吃肉了,就连种地,都种不出多少粮食了。
很少有人会选赶山队的。
赶山队虽然活儿轻松,但交的定量可是实打实的。
还都是和危险擦肩而过。
要是打不到,交不够两百斤,工分就不够了。
得干其他活计来凑才行。
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脏活累活。
所以没人会选打猎。
林振中笑而不语。
他灵泉空间里的小麦都快抽穗了,还怕引不来猎物?
“没事儿,张叔,我已经想好了,有这打猎手艺,哪儿能去砍木头?万一我一天就把一个月的肉给交满了,那不是时间就多了吗?”
林振中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队长嘬了口烟,眯眼打量林振中:“你小子真想好了?山里可不太平。”
“想好了。”林振中把最后一块饼塞嘴里,胡诌道:“我打小跟爷爷学套兔子,准头还行。”
张大海这才答应下来:“行,你既然想进山,我也不拦着你。”
“那我给你带个山里人一起,那小子是我侄儿,从小跟着我跑山的,地形很熟悉。”
说完,张大海转头朝隔壁吼:“张建军!滚过来!”
木板门“咣当”一声,窜进来个黑瘦小伙。
裤腿卷到膝盖,脚上趿拉双破胶鞋。
“叔,啥事儿?”
“明儿起你跟林知青进山!”张大海烟袋锅指指林振中:“人家城里来的,你多照应着点。”
张建军眼睛唰地亮了:“真让我回赶山队?我都半年没摸枪了!”
他蹿到林振中跟前直搓手:“林哥!我知道哪片林子狍子多!去年我还打着过野猪呢!”
林振中乐了。
这小子倒是个实在人。
这时候,唐素云端来碗鸡汤,夸奖道:“建军打小跟他叔钻山沟,闭着眼都能摸回来。”
张建军咕咚灌完汤,嘴一抹:“林哥你放心!咱俩搭档,保准月月超额!”
林振中跟张建军碰了碰碗:“明早五点,屯口集合。”
“得嘞!”张建军蹦起来就往外窜:“我去擦枪!”
张大海望着侄儿背影直摇头:“这傻小子……林知青你多担待。”
“哪儿的话!”林振中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进山打猎,最要紧的就是身边人。
倒不是要张建军打猎有多厉害,主要是人得实诚。
山里危险多,最可怕的反倒不是豺狼虎豹,反而是恶人。
把背后交给周富贵那样的人,倒不如给张建军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