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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近子时许,星厌站在门口都快睡着了,哈欠频频。

甜桃道:“你回去吧,七爷今儿应该不会回书房了。”

星厌说:“为何啊?”

甜桃揶揄:“这还用说,七爷都进去多久了,没准与奶奶早睡下了。”

星厌摸摸鼻子,不大相信,他家爷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很,每月初七在奶奶房里留宿,是雷打不动的,不会多一天不会少一天。

不过今天嘛,不好说,这都子时了,往常七爷可从未在初七以外的任何一天在奶奶房里逗留这么久。

甜桃凑过来:“爷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想起来奶奶这边,你可知道些什么?”

星厌道:“七爷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白天时,你们和奶奶一起去了醉仙楼?”

甜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瞧见了。”

甜桃:“这和七爷今儿来奶奶房里有什么关系?”

星厌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正小声说着话,卿无尘走了出来,还亲手带上了门:“你们奶奶已经睡下,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吩咐完甜桃,便往书房去。

星厌紧随其后:“方才还想着七爷今晚要留宿奶奶那儿呢。”

卿无尘道:“今日又不是初七。”

星厌暗暗吐槽,这日子还不是您定的,您若想改,难不成还要受罚?

“那七爷今日找奶奶是为何事?”星厌不过随口一问,却招来卿无尘冷冷一瞥。

眼中的寒意很明显,叫他不要多嘴好奇。

卿无尘自己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拐去了王氏房中,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好像也没必要问,于是只得干坐半宿又回到书房里。

“七爷,时辰不早了,该睡了,您怎么还要看书?”

回到书房中,卿无尘拿了本书,上床翻阅:“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星厌正要退下,卿无尘忽然想起什么,又把他叫住:“你着人,去查一下温青白这个人。”

“啊?”星厌讶然,但也不可能问七爷为什么,只得领命退下。

卿无尘随手翻了两页书,目光渐渐汇聚到一处,凝了神。

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方才坐在床沿上打瞌睡的女子,乌发如瀑,中衣领口松散,头发有一缕掉落进里头,他又将之拉出来,青丝一根一根落入掌中,带着香软温润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这些时日,王氏似乎没穿束胸。

第二日一早,王初芸醒来,意识还有些朦胧。

她捂着脑袋想,昨夜究竟是几时睡着的,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只记得卿无尘来过。

这男人神了,以往不到初七,晚上是不会来的。

昨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再说,还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跟个修仙儿道长似的人物。

说到修仙道长,卿无尘确然也担得起这个称呼。他在十岁之前,其祖父,也就是卫国公他老人家,便把小孙儿送去道观培养了四五年,在道观里又习文又习武,成日跟着一帮参禅打坐的道士为伍。

或许,他这般于红尘之事冷淡的性子,便是自小形成的。

王初芸懒得想他,起床来。

夏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今日奶奶要去容德堂请安吗?”

王初芸前面称病,有几日没去,不过今日嘛:“要去,今天啊,或许还有戏看呢。”

甜桃认真地问道:“今日老太太那里又请戏班子了?”

夏树闻言,望天无奈叹气。

王初芸噗嗤一笑:“是啊,今日那里开戏,随我去瞧瞧吧。”

容德堂今天确实热闹。

王初芸与两个丫头才进月亮门,就听到堂屋传来了隐隐的哭泣声,夹杂着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人还不少。

甜桃惊讶道:“这哭声好像是大太太,她怎么哭起来了?”

王初芸淡定道:“走吧,好戏已经演上了。”

王初芸入内,里头果然坐了一圈人,都是早晨来向老太太请安,发现这里有好戏,就没再离开的。

大房的老的与小的,二房的老的与小的,三房,王初芸的公爹与婆母、以及两个小姑子都在。

身怀六甲的谢氏正站在老太太面前拿帕子捂着脸哭,哭得跟为老太太送终似的。

听到王初芸来的动静,哭声一顿,拿手帕揩揩眼角,向老太太哭冤:“母亲,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

这一声如泣如诉的,下头坐着的神态各异地瞥了王初芸一眼。

婆母魏氏目露担忧。

王初芸神色如常:“孙媳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请安,给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请安。”

请了一圈,安心坐到属于自己的玫瑰椅上。

老太太安抚谢氏,拍拍她的手背:“我自会为你做主。”

谢氏这才挺着孕肚坐下,屋子里安静下来。

老太太面无表情向王初芸道:“我听说,你最近想休息几日,把管家的活计交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哪里不明白的,这是要夺王初芸的中馈,当家主母的位子只怕不保。

王初芸平日里那般上心,想来必定是将此事看得极为重要的,哪里肯轻易放权,只怕这容德堂又有人要哭了。

王初芸眉一颦,一副就要哭起来的模样:“也不知是谁把孙媳在自己房里的随口话拿到了祖母面前,诚然,孙媳近来身子确实不大好,前儿小温大夫也来瞧过,虽然风热之症消了,但身子也时常感觉乏,原想支撑支撑继续替祖母分忧,不想自己那点躲懒的私心竟叫祖母晓得了。”

老太太哼一声:“既然你想歇息,那便好好歇着,把对牌钥匙交给你二伯母吧。”

“啊?”谢氏一愣,“母亲,这……”

老太太对她笑道:“你放心,你如今身怀有孕,你二弟媳当家,自然不会再短了你什么。”

谢氏:“母亲,我是说……我……”

她的话被丈夫卿伯松打断:“夫人,既然母亲发话了,对牌钥匙交给二弟妹便好,你只管好好养身子。”

谢氏不再多言,但见坐在对面的老二媳妇徐氏一脸如沐春风,眼角的一颗泪痣都恨不得笑起来,她站起来见礼:“既然母亲叫我暂管,我必定竭尽全力,把咱们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太太抬手叫她坐下,又向王初芸道:“既然你身子不爽,接下来一个月便不用来我这里请安了。”

王初芸道:“谢祖母体恤。”

问完安,王初芸前脚回到清雅院,后脚徐氏便来取对牌钥匙了。

她是二房的续弦,进门后上有大房挡着,下有三房垫着,她夹在中间,老太太从来看不到她,她又眼角生着一颗泪痣,在老人眼里,这痣多少长得有些凄苦。

老人喜欢喜庆的模样,她便不大受待见,这会子算是捡漏了,心里别提多高兴。

王初芸叫丫鬟把账目与钥匙用一只箱子装着,给了徐氏。

徐氏拉着王初芸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七郎媳妇放心,往后你多多休息,这些琐碎伤身的事啊,二伯母替你来。”

大仁大义安慰一通,抬着箱子兴高采烈走了。

甜桃叉着腰啐一口:“小人得志!”

夏树心思通透,思绪一转道:“这偌大的家,也不是谁说管就管得下来的。”

被夺权,这在谁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但王初芸却是一副无所谓模样,她闲闲喝了一口茶,舒心地叹气:“你们下午想去哪儿玩儿,咱们去景和班看戏怎么样?”

正说着话,外头有小丫鬟报:“奶奶,小温大夫来替你复诊了。”

王初芸诧异,复诊?她没请过啊?

不过还是将温青白唤了进来。

男子拎着太医院特制的红木药箱,逆着上午渐盛的日光,谦谦和和走进来,也不抬眼看她,只按着流程叫她坐下,伸手。

他的手指便搭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时候,外头小丫鬟又报:“奶奶,七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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