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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瑞雪略通医理,验了那汤碗里的药渣:“这确为绝子汤。”

“那徐更衣来得突然,要是在听雨阁有个三长两短,栽赃给您可怎么好?”

祥云不住地拍着胸口,脸都吓白了,不认同道,“满宫都对她深恶痛绝,一个背信弃主的人,定是满嘴谎言,您何必让她进来?”

“人在生死存亡关头是急需抓住一棵救命稻草的,无关乎她是谁。”

“我倒是欣赏她破釜沉舟的勇气。”

江赴月笑着拈了围棋罐里的一颗黑子,把玩在掌心,“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我皆非当事人,怎知一定是她背叛在先?”

祥云眨巴着眼。

瑞雪淡笑:“这后宫中,众人听风就是雨的事还少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时候,这眼见都未必为实呢。”

“就是不知她所说的几分真。”

江赴月只笑:“六宫之中,谁还愿意冒这个风险得罪俪贵妃接济她?我今日开了这个门,她一定会尽全力抓住我的信任。”

“至于真假么,我只信五分。”

……

月上柳梢,皎洁的光辉给角楼镀上了一层清冷晶莹,静谧又柔和。

远远望去,一个身穿轻柔缦纱银白襦裙的女子背影袅娜,脚踩在朱红折梯上,一手握着折梯,一手捏着树枝,似在够戳着梧桐树上的什么。

因李承璟晚上要来,江赴月换了一袭俏皮灵动的齐胸纱裙,胸口处的冰蓝蝴蝶结随风飘荡,上半身是白粉相间的兔毛小袄褂,毛茸茸的如一只小白兔般活泼可爱。

人都是有刻板印象的,譬如一提到将门之女便会下意识默认此女豪迈粗鄙,书香门第之女会觉得安静多才。

侍寝第一日她在李承璟面前自荐懂观星卜卦,已经吊足了他的好奇和探索欲;

而她今日“遗落”在湖心亭那叠临摹的山水画,李承璟现在对她的印象必定多了层有才情又痴情的印象。

一旦有了这种固有思想,他今夜撞破她的另一面才会更觉意外和惊喜。

反差感,才是构成致命吸引的东西。

她要塑造一个人设,再打破,不断颠覆重塑,让李承璟对她永远保持新奇猜不透的新鲜感。

“主子,这太危险了,您快下来!”

“这些小事交给奴婢们来做就行了,您可千万仔细着脚下啊!”

“……”

底下的丫鬟太监围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担忧地望着云梯上的人。

江赴月探过半边身子用枝杈艰难拨开高处的一片枝桠,见那腿受伤绊住的麻雀没了阻碍,不禁展露笑颜,还大大咧咧地安慰起了宫人:“无妨,我救它下来。”

小福子急得赶忙伸出手,在树下做好接扶的准备。

屋外暗黄的宫灯摇晃了两下,将几道攒动趋近的黑影映得显眼了几分。

“皇上驾到——”

门外内监的通报声响起,江赴月仿佛被吓了一跳,脚底一滑,身子重心不稳向后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她的惊叫欲冲破喉咙时,她牢牢跌入一人宽阔有力的臂弯中。

那人小臂肌肉紧实蟠扎,胸膛温热坚硬,江赴月惊愕回眸,撞上李承璟炙热幽深的视线。

“皇上……?”

“怎么这般不小心。”

“嫔妾是看着右腿受伤的麻雀被压住了腿动弹不得,想帮它一把,喏,皇上您看!”

江赴月双手掬着那只瘦弱的棕褐小麻雀,心疼地抚了抚它的脑袋,“莫急,我稍后就给你上药包扎。”

她本就肤色白皙,此刻春寒料峭,被夜风一吹,两腮泛起了潮红,微醺迷离,如草丛上天真无害的小白兔。

配上这软毛马褂,更是娇憨软糯。

他竟不知,江氏还有这样活泼率真的一面。

李承璟瞳色渐深,扣着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内殿走去,并不放人:“这些琐事,交由宫人去照料便可。”

他来一趟她宫里,显然不希望她的时间分在旁的事情上面。

江赴月心底明镜似的:

他今晚过来,一是履她精准预言了天气的约;二来,是来探她的底。

白天她和梁贵嫔的冲突必定引起了李承璟对她的怀疑,在发现她冒失遗落在湖心亭的画卷后,疑心褪了大半,而今晚目睹她险些从高处跌落,才是真正让他剔除疑心的根本。

毕竟,一个天真纯善到舍身救麻雀,连自己性命都能不顾的人,如何会去害人?

而示弱,又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和英雄主义情怀,所以她那一摔,看似是无心之举,却是实打实地摔到了李承璟的心里。

一切的举措,没有半分累赘,一来赋能了她这颗准棋子“乖顺本分”的形象,二来,激起了李承璟的对她的男女之情。

进了寝殿,面如冠玉的男人一身墨紫蟒袍,腰间玉璜环佩清贵,将她在暖座上放下后,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根:“喜欢丹青?”

瞥见王喜将那叠她遗落的宣纸呈了上来,江赴月“呀”了一声,一拍脑袋,一副笨蛋美人的模样:

“是,嫔妾倾慕陛下已久,听闻陛下丹青、书法、抚琴、射御无一不精,嫔妾想着,若是能得陛下十分之一的神韵就好了……”

“此事不难。朕会一一教你。”

对于她眼中亮晶晶的憧憬之色,李承璟很是受用,摩挲了一下拇指的扳指。

这个细微的动作入眼,汪德顺即刻领人呈着颜料和宣纸入殿,在案前铺陈开后低头退下。

“过来。”

李承璟喜静,偌大的内殿只剩两人,泛着檀香的雕花铜炉青烟徐徐上升,宁神淡雅。

瞧着须臾功夫男人便撂下了笔,江赴月好奇地凑近一看,耳根霎时一红。

捂住双眼正欲逃离,就被男人一把抓住。

李承璟搂着她,拉开她遮眼的柔荑,将娇躯抵在案前,咬着她殷红的耳垂沉声道:“像吗?”

江赴月耳根微粉,下唇咬得发白。

名贵的宣纸上,面孔艳若桃李被压在轩窗前的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寥寥几笔,却将她雪山璞玉般的脖颈、窈窕曼妙的身段勾勒得纯火炉青。

清妩明丽的面孔,那眼角眉梢含羞带媚的秋波,乌瞳流泽,纤美的腿部曲线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贲张。

“如此美人,朕合该将这幅画挂于寝殿,只供朕一人欣赏。”

李承璟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视线幽灼。

“……皇上再这般戏弄嫔妾,嫔妾便撂挑子不学了。”江赴月眼皮一翻,娇嗔。

李承璟闷笑一声。

这宫里,也是头一回有人敢对他翻白眼。

内心沉寂已久的幽潭被晕荡开一圈微妙的涟漪。

他将画轴拢起,差人拿来一本宋清正大师的笔触技法书,专注地教她山水画。

江赴月领悟得很快,色感很准,只是一些细节的晕染,不得章法。

她蘸着颜料,正凝神思索在哪泼墨铺染,在哪浅淡一笔时,手就被握住了。

男人指骨修长,手背上青色筋脉隐现,裹着她的手背,提笔。

第一笔,群峰绵峦,枫林尽染;第二笔,浓淡相宜;第三笔,崇山峻岭起伏顾盼,虚实相生。

待李承璟教习完她作画,已是两个时辰后。

人对自己亲手栽培的东西,总是会格外上心,上心着上心着,就会习惯成自然。

她和李承璟的关系绝不能仅凭稀薄的情爱维系;

她需潜移默化让李承璟将他们的关系定位从帝妃慢慢转移到师生、友人、知己、情人……

甚至是共患难的战友上。

很快,红烛芯被宫人剪去。

李承璟托着她的后腰,帷幔之下,极尽肆虐地开疆拓土。

……

这夜,李承璟还是未尽褪寝衣。

在床笫之事上,他似乎格外喜欢幽暗的环境,衣冠楚楚地主宰着她的一切。

一次或许是情趣,可次次如此,江赴月敏锐地嗅到了一分隐秘的不寻常。

他身上莫非是有什么可怖的疤痕,不想被人看到,才不宽衣?

她这便芙蓉帐里红被翻浪,禁足的梁贵嫔却是一派孤寂凄凉。

西霜殿灯火通明,梁贵嫔一袭敦煌七彩鎏金裙,不知疲惫地翘指跳了一遍又一遍的霓裳羽衣舞,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外面什么声音?吵得本宫头疼!”

“彩萍,给本宫撵出去!”

“娘娘,哪来的声音?您莫不是幻听了?”

“我且问你,陛下今晚去了谁那儿?”

彩萍欲言又止,眼中划过一抹乌云,“娘娘,皇上今晚……又留宿在了听雨阁。”

锵的一声,梁贵嫔砸了手中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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