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是!” 我下意识地连忙应道,嗓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出嗓子眼。
历经漫长煎熬,满心期许,终于能实实在在地与孩子相见了,喜悦如汹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戴着洁白口罩的护士,身姿笔挺,神情认真,向我事无巨细地叮嘱着回家后喂养、照顾孩子的一系列注意事项,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强调,生怕有所遗漏。
随后,她将出院告知书递到我面前,轻声说道:“家属,请在这里签字。”
我接过笔,指尖微微颤抖,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带着诧异的询问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周遭安静氛围:“你是池鱼?顾天赐是你的孩子?”
我满心疑惑,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这位护士身上。
她身形高挑纤细,眉眼被口罩遮挡大半,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眸,透着股探究劲儿,可我在记忆里反复搜寻,确定自己对这张脸庞毫无印象。
“我是池鱼,天赐是我的儿子,你是?” 我轻声反问,心底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护士动作轻盈,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年轻脸庞,皮肤白皙细腻,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我笃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可她周身散发的气质,却又莫名地给我一种熟悉感,仿若有一根无形丝线,悄然牵扯着我的神经。
“我是池悦!” 她朱唇轻启,吐出的三个字仿若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头,瞬间,我的大脑仿若瞬间死机,嗡嗡作响,握着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笔下刚签好的名字都被晕染得有些模糊。
心底深处对他们一家的恐惧,仿若沉睡已久的恶鬼,瞬间挣脱枷锁,不受控制地从旧时伤疤中蔓延开来,寒意顺着脊梁骨蹿升。
“嗯,我是你儿子的责任护士。” 池悦神色平静,仿佛没瞧见我失态模样,语调平稳地说道。
“是吗,好巧啊,这几个月辛苦你照顾天赐了。”
我咬着嘴唇,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试图掩饰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慌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
“嗯,加个联系方式吧,天赐情况特殊,回家后要小心护理,后续在照顾他方面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池悦边说边伸手,动作迅速,根本不容我拒绝,径直将我的手机夺了过去。
我惊愕地瞪大双眼,刚想开口阻拦,却见她已熟练操作,主动加上了好友。
接着,她仿若我是空气般,不再理会我,转身快步走进里面的新生儿重症监护病房。
片刻后,再出来时,怀中稳稳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这是我首次真切见到顾天赐,出生三个月的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襁褓里,体重才勉强长到五斤,仿若一只弱不禁风的雏鸟。
模样蔫蔫的,病态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仿若薄纸,表皮下纵横交错的青筋清晰可见,看得我眼眶一酸。
说来奇怪,初次见面,我并没有像他刚出生时,听到那第一声小猫般微弱哭声时那般,涌起血脉相连、灵魂震颤的奇妙感觉。
当时我并未太在意,只当是产后三个月,体内激素水平下降,情绪不再如孕期那般敏感、易波动罢了,满心宽慰自己不必多想。
我缓缓伸出手,满心渴望能抱抱孩子,感受他软糯的体温。
可池悦却轻巧地避开我的手,转头看向我身后,目光温柔下来,轻声说道:“你没抱过孩子,我不放心,还是让顾医生抱吧。”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顾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回来了,仿若鬼魅般无声无息。
“给我吧。” 顾渊大步越过我,身姿挺拔,向池悦伸出双手,动作娴熟自然。
池悦微微俯身,在孩子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亲,停留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到顾渊怀里。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转身时,我仿若捕捉到她眼角的泪花,一闪而逝。
当时我还暗自思忖,这池悦小时候人品虽不佳,刁钻刻薄,没想到工作后变化竟如此之大。
这般喜爱他人孩子的人,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心地善良之辈吧,心底对她的戒备悄然松动了些许。
孩子回家后,顾渊仿若上紧发条的时钟,将求婚时许下的承诺践行得近乎完美,毫无瑕疵。
他说会爱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事实证明,他确实做到了。
每日下班后,他总是如准时的闹钟,分毫不差地到家,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洗手消毒,而后径直走向孩子,检查身体、喂奶、哄睡、换尿布,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手法娴熟,有条不紊。
只要他在家,我甚至都插不上手,仿若成了旁观者。即便第二天要早起手术,夜里他依旧带着孩子睡,他说我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应以自身健康为重,那温柔神情、关切语气,让我满心感动。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花重金聘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育儿师,专门负责白天照顾孩子。
那育儿师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照顾起孩子来极为细心周到,一看便是行家里手。
可即便如此精心照料,顾天赐依旧状况频出,仿若被病魔紧紧纠缠,挣脱不得。
出院仅一个月内,他就两次毫无征兆地突然喘不上气,小脸憋得青紫,吓得我魂飞魄散。
紧急送往 NICU 抢救,每一次,我都仿若置身冰窖,满心惶恐,在病房外焦急踱步,度日如年。
而池悦,仿若被点燃的炮仗,在病房外对着我骂得狗血淋头。
她杏眼圆睁,满脸怒容,指着我鼻子大骂:“你怎么这么愚蠢,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我
呆立当场,只觉荒谬至极,我才是孩子的妈妈,你一个外人,有何资格这般数落我?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你才是顾天赐的妈妈呢。
可彼时我的心思全在孩子生死一线上,满心悲戚、焦急,根本无暇理会她的无理谩骂。
好在孩子福大命大,经过医生全力抢救,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难关,仿若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重回我身边。
自那以后,池悦仿若找到了正当理由,打着探望孩子的名义,几乎天天不请自来。
她每次现身都不会空手,奶粉、尿布、精致小衣服…… 大包小包地拎着,塞得满满当当。
“你人来就行了,不用每次都带东西,太破费了。
而且你白天还要上班,晚上还要来照顾天赐,太辛苦了。”
起初,我心存戒备,望着她大包小包的身影,暗自揣测她是否别有所图。
毕竟过往那些纠葛,让我不敢轻信于她。
后来,她来得次数愈发频繁,我瞧见她望向天赐时,眼中满是宠溺与关切,是装不出来的真情实意,便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成见。
我与她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密无间,但总算能和平共处了,仿若寒冬里两只相互取暖的刺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是他妈,照顾他是应该的。”
池悦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我头顶。
“什么?” 我仿若听错了一般,瞬间愣住,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呃…… 我是说我是天赐的姨妈,姨妈也是妈,我照顾自己的外甥,是应该的。况且他刚出生时,便是我一直负责照顾他,我对他的感情,你不会懂的。” 池悦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解释得轻描淡写。
原来是我听错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抬手轻抚胸口,安抚狂跳的心脏。
实在是池悦的行为太过反常,超乎常理的关心、频繁探望,反常到我时常有种她要跟我抢孩子的错觉,仿若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之前天赐在医院住的那三个月,仅医疗费就如天文数字般,高达六十多万。
我掏空家底,拿出所有积蓄,才勉强填补了这个窟窿。
可天赐每日高昂的药费、奶粉和尿布费用,仿若无底黑洞,再加上育儿师每月两万的高额工资,一个月开支将近五万,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渊如今还只是个规培生,每月到手工资仅有七八千块,仿若杯水车薪。
即便加上我每月固定的一万块,也远远不够支付每月开销,仿若逆水行舟,举步维艰。
无奈之下,我只能打消原本躺平的念头,满心无奈却又坚定地积极寻找工作,每日清晨便收拾妥当,背着简历穿梭在城市大街小巷,四处奔波投简历。
可受之前那件恶意造谣之事的恶劣影响,即便我的简历再优秀,履历再光鲜亮丽,也仿若被施了魔咒,没有公司愿意聘用我。
那些面试官看到我的简历,听闻我的名字,眼底便会闪过一丝轻蔑、疑虑,而后婉言拒绝。
没办法,我只能咬咬牙,降低要求,不再执着于所谓的 “体面”。大公司将我拒之门外,那我就转战小公司,我坚信茫茫人海,总会有人独具慧眼,赏识我的才华。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我便遇到了赏识我的伯乐。那是一家由几个朝气蓬勃、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创立、仅有两年资历的小型金融公司。
他们年轻气盛,思维活跃,对我的简历极为满意,仿若挖到宝藏般兴奋。
丝毫不介意外界那些不实风评,只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言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定我是他们的同道中人,眼神里满是期许与热忱。
事实证明,他们的眼光确实独到精准。
我入职后,仿若蛟龙入海,迅速施展拳脚,凭借扎实专业知识、敏锐市场洞察力,很快便用自己的实力向他们证明了价值。
因业绩突出,我每月到手的薪水颇为可观,总算能缓解家中紧张的经济状况了,仿若在黑暗中寻到一丝曙光。
可经济问题刚得到暂时解决,新的问题仿若汹涌潮水,很快又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