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历史脑洞小说,那么《甲子苍黄录》将是你的不二选择。作者“默然的淡”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张角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最新章节第14章,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主要讲述了:光和七年,五月初三。我找到山洞时,已经是太平里被焚的第三天。伤口在发炎,左肩那道刀伤最重,每走一步都牵扯出撕裂的痛。腿上的烧伤起了水泡,水泡破了,流出的脓水黏着裤腿。饥饿像只啃食内脏的虫子,但我怀里的…

《甲子苍黄录》精彩章节试读
光和七年,五月初三。
我找到山洞时,已经是太平里被焚的第三天。
伤口在发炎,左肩那道刀伤最重,每走一步都牵扯出撕裂的痛。腿上的烧伤起了水泡,水泡破了,流出的脓水黏着裤腿。饥饿像只啃食内脏的虫子,但我怀里的粮早就吃完了——最后一块麦饼两天前就给了路上遇到的一个快饿死的老人,他蜷在路边的姿势,让我想起太平里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山洞的入口很隐蔽,瀑布的水帘后面,藤蔓垂挂如帘。我拨开藤蔓时,手在抖——怕看见空荡荡的山洞,怕所有人都死了,或者更糟,怕他们还在,但我没脸见他们。
洞里很暗,只有深处透出一点微光。我扶着湿滑的岩壁往里走,水声在耳边轰鸣,掩盖了脚步声和心跳声。
“谁?!”一声厉喝,然后是弓弦绷紧的声音。
我停下。微弱的光线下,看见几个身影挡在通道拐弯处。弓是太平里的弓,人是太平里的人——一个脸上有疤的年轻人,我教过他写自己的名字,他叫石头。
石头:(看清我的脸,声音发颤)先…先生?
弓掉在地上。他冲过来,想扶我,又不敢碰——我满身血污,衣服烧得破破烂烂,像个从爬回来的鬼。
你:(声音嘶哑)还有多少人?
石头愣住,然后眼泪涌出来:三百…三百九十一个。李婶他们…没回来…
三百九十一个。太平里最后剩下的活人。
我被搀扶着往里走。洞内空间比记忆中更大,暗河在深处流淌,水声潺潺。人们围坐在几处篝火旁,火光映着一张张绝望的脸。看见我,所有人都站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像枯井。
一个妇人:(突然跪倒)先生…俺男人呢?赵三呢?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周叔说带我去打兔子…
问题像箭一样射来。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王伯那本染血的名册还揣在我怀里,此刻像烧红的铁一样烫着口。
华郎中的学徒——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叫阿青,跑过来检查我的伤。他的手在抖,但动作还算麻利:先生…您伤得很重…得马上处理。
你:(抓住他的手)华郎中呢?
阿青眼睛红了:师父…师父没回来。他把药箱给了俺,让俺一定等到您…
我闭上眼睛。华郎中那张瘦的脸浮现在眼前,他说“老朽有个方子,或许能缓缓”。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没缓过来。
阿青开始处理伤口。烧过的匕首烫合皮肉时,我咬碎了嘴里一块木片,没叫出声。周围很静,只有篝火噼啪和压抑的啜泣声。
处理好伤口,着岩壁坐下。阿青递过来一碗热水,里面泡着不知名的草,很苦,但暖意顺着喉咙流下去,稍微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气。
人群慢慢围拢过来。他们需要答案,需要希望,哪怕是个谎言。
你:(环视所有人)太平里…没了。
一句话,像判了。有人瘫倒在地,有人抱头痛哭,孩子吓呆了,忘了哭。
你:但你们还活着。三百九十一个人,还活着。
哭声小了些。所有人都看着我。
你:赵三死了。周大眼死了。王伯死了。李婶死了。陈胜死了…很多很多人,都死了。
每说一个名字,就有一片抽泣声。
你:他们为什么死?为了让你们活。现在你们活了,就得替他们活下去。活得更好,活得更久,活到能告诉后人,太平里曾经有过,太平里的人都曾活过。
沉默。然后一个老人——是王伯的老友,姓孙,颤巍巍站起来: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两条路。第一,解散,各自逃命,或许有人能活。第二,我们一起走,找新的地方,建新的太平里。
没有人选第一条。经历了这一切,他们知道,散开就是死。
石头:先生,去哪儿?
我看向洞外。瀑布的水声轰鸣,像乱世的喧嚣永不停息。
你:往南。过长江,去荆州。听说那里战乱少些,刘表还算宽仁。
“刘表”这个名字,是原主张角记忆里的。历史上刘表治下的荆州,确实是汉末相对安定的地方,虽然也只是暂时的。
孙老:(摇头)太远了…老弱妇孺,走不到。
你:走不到也得走。留在这里,官军迟早会搜山。皇甫嵩不会放过任何太平道的余孽——在他眼里,我们都是。
余孽。这个词像鞭子抽在每个人心上。
当天晚上,山洞里开了个简陋的会议。能主事的没几个:孙老算一个,石头勉强算一个,阿青懂医术,还有个叫铁柱的中年汉子——是周大眼从溃兵里收留的,会点拳脚。
你:(摊开名册)我们现在有三百九十一人。青壮一百二十七个,妇孺老人二百六十四个。粮食还剩多少?
铁柱:清点过了。粟米十八袋,大概够吃十天。盐五袋,药材…阿青知道。
阿青:师父留下的药,加上山里采的,够治一般伤病。但金疮药不够,外伤药也不够…而且,很多人吓病了,发热,咳嗽。
恐慌也会传染,比瘟疫更可怕。
你:明天开始,做三件事。第一,把所有能用的东西打包:粮食、盐、药、工具、能御寒的衣物。第二,阿青带人照顾病人,能走的都要走,走不动的…(我停住,说不下去)
孙老:(接话)走不动的,老朽陪着。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你:不。所有人都得走。走不动的,抬着走,背着走。太平里不能再丢下任何一个人。
这话说得坚决,但我心里没底。山路险峻,追兵可能就在身后,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长途迁徙,几乎是自。
石头:先生,那第三件事呢?
你:第三,你们得选新的头领。我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所有人都愣住。
铁柱:先生!您不走谁走?!
你:(撩起衣袖,露出包扎的伤口)我伤得很重,失血太多。左慈道长说我折了十年阳寿,现在又添新伤…能不能活到荆州,我不知道。但太平里必须有人活下去,把火种带过去。
这不是矫情,是现实。失血带来的眩晕一直没有消退,每次呼吸都牵扯着腔的疼痛。左慈给的丹药只剩十粒,就算每月一粒,也撑不过一年。更何况,长途跋涉需要体力,我没有。
阿青:(突然跪下)俺背着您走!俺年轻,有力气!
石头:俺也背!
铁柱:轮流背!太平里三百九十一人,一人背一里,也能把先生背到荆州!
我看着他们。这些在太平里活下来的人,这些刚刚失去一切的人,眼睛里又有了光——不是希望的光,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光。那光很微弱,但在黑暗的山洞里,像星星。
你:(沉默很久)好。那我们一起走。
五月初五,端午。
没有粽子,没有雄黄酒,只有用最后一点粟米熬的稀粥。但阿青在山洞口采到了艾草,在每个人衣领上,说能驱邪避瘟。
我们离开了山洞。
三百九十一人的队伍,像一条缓慢蠕动的伤疤,印在初夏的山林里。青壮走在前后,妇孺老弱在中间。能背的包袱都背在身上,不能背的就用树枝做担架抬着。我躺在简易担架上,石头和铁柱轮流抬。
山路比想象的更难走。前几天下过雨,泥泞湿滑,不时有人摔倒。有个老人滑下山坡,等救上来时已经断了气。我们把他埋在路旁,没有墓碑,只在树上刻了个“人”字——那是他学会的第一个字。
第五天,粮食吃完了。
打猎队进山,只打到两只瘦松鼠,还不够孩子塞牙缝。野菜野果成了主食,但春天刚过,能吃的并不多。阿青带着几个妇人挖草,有些有毒,吃了上吐下泻,差点死人。
第七天,我们遇到了第一伙山贼。
大约二十多人,拿着破刀烂斧,堵在山路口。为首的独眼龙——这乱世好像特别多独眼——狞笑着要“买路钱”。
独眼龙:把粮食和女人留下,男人可以滚。
铁柱带着三十个青壮上前。他们手里只有削尖的木棍和几把柴刀,但对面的山贼也好不到哪去——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饿得皮包骨。
铁柱:(举起柴刀)我们只有命。要拿,就来拿。
对峙。山贼们在评估,在犹豫。他们人少,而且看得出,铁柱这些人眼里有股不要命的狠劲——那是失去一切后,唯一剩下的东西。
最终,独眼龙啐了一口:妈的,一群穷鬼。滚吧!
我们通过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下次不会这么幸运。
第十天,最弱的人开始掉队。
一个患肺痨的老妇走不动了,坐在路边喘气。儿子想背她,但她摇头:儿啊…娘走不动了…你带着媳妇孩子走…别管娘…
儿子跪着哭,不肯走。最后是铁柱一记手刀打晕他,让人抬着走。老妇看着儿子被抬走的背影,笑了,然后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那天晚上,我们少了七个人。都是老人,自己选择留下,不拖累队伍。
我躺在担架上,看着星空。星星很亮,像太平里那些死者的眼睛。他们也在看着我们吗?看着这支残破的队伍,在乱世里像蝼蚁一样挣扎?
阿青:(给我换药)先生,您今天发烧了。
你:我知道。
伤口在化脓,低烧持续不退。左慈给的丹药我偷偷省着没吃——想留给更危急的时刻,或者留给更需要的人。
阿青:明天得找地方歇两天…再走,您撑不住。
你:不能歇。皇甫嵩的追兵可能就在后面。
这话半真半假。追兵也许有,也许没有。但停下来,人心就散了,就真的走不动了。
第十五天,我们走出了嵩山。
眼前是开阔的平原,麦田青青,远处有村庄的炊烟。久违的人间气息,却让人更加警惕——平原意味着无处躲藏,意味着可能遇到官兵、税吏、或者任何想从我们身上刮一层油水的人。
队伍在树林边缘停下。所有人看着那片平原,眼神复杂——有渴望,有恐惧,有茫然。
孙老:(拄着拐杖走到我身边)先生…前面就是官道了。沿着官道走,快,但危险。走小路,安全,但慢。
你:走小路。昼伏夜出。
这是周大眼教过的:流民想要活命,就得像老鼠一样,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我们在树林里等到天黑。月亮升起时,队伍像幽灵一样滑出树林,沿着田埂、河沟、荒废的土路,向南移动。不敢点火把,只能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孩子嘴里含着布,防止哭出声。
夜半时分,前方出现一座小桥。桥头有灯光——是个简陋的哨卡,两个乡勇抱着长矛打瞌睡。
铁柱:(示意队伍停下)绕过去?
桥下是河,水流湍急,深及腰。老弱妇孺过不去。
你:石头,你带几个人,摸过去,把乡勇制住,别人。
石头点头,带着三个身手灵活的年轻人匍匐前进。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像四只捕食的猫。
很顺利。乡勇被悄无声息地打晕,绑好,嘴里塞了布。队伍快速过桥,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和脚步声。
过桥后,我们钻进另一片树林。直到彻底看不见灯光,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阿青:(检查我的伤)先生…伤口又裂开了。
绷带渗出血。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铁柱:(清点人数)少了一个…小豆子呢?
小豆子是个六岁的男孩,爹娘都死在太平里,跟着逃出来。三天前病死了,之后他就跟着阿青。
所有人开始寻找。然后听见微弱的哭声——从河边传来。
小豆子蹲在河边,看着水里的倒影哭。阿青跑过去抱起他:怎么了?
小豆子:(抽噎)水里…水里有个人…像俺爹…
阿青看向河水。月光下,水面确实映出人影,但那是他们自己的倒影,憔悴,肮脏,像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所有人都沉默了。我们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有多久没看见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你:(从担架上撑起身)走吧。天快亮了。
队伍继续前进。小豆子趴在阿青背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看着这支沉默的队伍。他们曾经是农民,是铁匠,是织工,是母亲,是孩子。现在,他们只是“幸存者”,是乱世里的一缕游魂,追逐着渺茫的“生”。
而我,这个穿越者,这个冒牌的张角,能带他们走多远?
不知道。
但至少此刻,我们还在一起。
这就够了。
第二十天,我们进入了南阳郡地界。
这里离荆州更近,但战乱的痕迹也更明显:荒废的村庄,烧焦的田埂,路边的白骨无人收敛。偶尔遇见活人,也都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像受惊的鸟。
我们的粮食彻底断了。野菜挖光了,树皮剥光了,连老鼠都抓不到。有几个年轻人想去村里“借”粮,被我喝止。
你:一旦开始抢,我们就和那些山贼、溃兵没区别了。太平里的人,饿死也不能抢。
铁柱:(红着眼睛)可孩子快饿死了!
他指着几个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孩子,最小的那个已经哭不出声,只是微微抽搐。
你:(挣扎着坐起)阿青,扶我去村里。
阿青:先生!您这样…
你:扶我去。
村口有栅栏,几个拿锄头的村民紧张地看着我们这支“流民大军”。我让队伍停在百步外,只让阿青扶着我,慢慢走过去。
村民头领:(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声音发颤)你们…你们想什么?
你:(拱手)老丈,我们是北边逃难来的,想讨口吃的。不白要,我们有力气,可以帮你们活:修房,挖渠,什么都能。
老者打量我,又打量远处的队伍:你们…多少人?
你:三百九十一人。但能活的一百多个。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三百多…我们村自己都吃不饱…
你:老丈,我们不要多,只要一点让孩子活命的。一天,就一天。明天我们就走。
老者犹豫。这时,村里跑出个孩子,七八岁,指着我说:爷爷!他…他好像教书先生!
孩子手里拿着块木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是“天地人”,字很丑,但确实是字。
老者:(惊讶)你们…识字?
你:识。我可以教村里的孩子识字,换一顿饭。
老者眼睛亮了。在这偏僻的山村,识字是稀罕事,能写会算的人都被大户请去当账房了。他回头和几个村民商议片刻,终于点头:好…但只能留一天。而且…(他压低声音)村里有户人家,儿子在县里当差,你们得藏好,别让他看见。
我们被带进村。村民们的警惕慢慢放松——这支队伍虽然狼狈,但确实没有恶意。妇人孩子安静地蹲在村口空地上,青壮主动帮忙修葺破损的房屋,清理淤塞的水沟。
我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开始教村里的孩子识字。来了十几个,大的十来岁,小的四五岁,都光着脚,衣服打满补丁,但眼睛很亮。
你:(用树枝在地上写)今天教三个字:水,米,家。
孩子们跟着念,声音参差不齐,但很认真。那个认出我的孩子叫狗儿,学得最快,还问:先生,为啥“家”字上面是房子,下面是猪?
你:因为古时候,有房子住,有猪养,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狗儿似懂非懂:那俺家没猪…还算家吗?
你:算。有人,有互相照顾的心,就是家。
这话是说给孩子听的,也是说给坐在远处、默默看着的太平里幸存者们听的。
傍晚,村民端来了食物:几大锅野菜糊糊,掺着少量粟米,还有十几个杂面饼子。不多,但热乎,是这些天来第一顿正经饭。
分饭的时候,太平里的人让村里的孩子和老人先吃,然后是病人,最后才是自己。这规矩让村民很惊讶——流民抢粮见多了,这样守礼的,第一次见。
老者:(端着一碗糊糊坐到我身边)先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活不下去的人。
老者:可你们…不一样。
我没回答。不一样吗?也许吧。太平里教会的不仅是识字,还有某种更珍贵的东西:在绝境中,依然把自己当“人”的尊严。
当晚,我们睡在村里的打谷场上。虽然还是露天,但至少没有露水,没有野兽。阿青给我换药时,伤口终于开始结痂了。
阿青:先生,您今天教字的样子…真像王伯。
你:王伯比我教得好。
阿青:可您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那些更好的、更善良的、更值得活下去的人,都死了。而我这个穿越者,这个两手沾满血污和愧疚的人,却还活着。
这公平吗?
也许乱世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夜里,村里那个在县里当差的儿子回来了。看见我们,他脸色一变,把父亲拉到一边低语。虽然听不清,但看手势和表情,是在警告我们可能是“太平道余孽”。
老者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摆摆手,说了些什么。当差的儿子看看我们,又看看那些安静睡觉的孩子,最终没说什么,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准备离开。老者带着几个村民送来一些粮——不多,但心意很重。
老者:(拉着我的手)先生…要是…要是你们没地方去,可以回来。村里缺个教书的…
你:多谢老丈。但我们得继续走。
我们离开了村子。走出很远,回头还能看见村口站着几个人影,在晨光中挥手。
铁柱:(难得露出笑容)先生,您说…咱们能不能找个这样的村子,安顿下来?
你:也许吧。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们还是“余孽”,是官府追捕的对象。停下,就会给收留我们的人带来灾祸。
所以只能继续走。
像候鸟一样,追逐着不存在的春天。
五月底,我们终于看见了汉水。
江水浩浩汤汤,向东流去。对岸就是荆州地界,传说中“相对太平”的地方。但渡口有官兵把守,盘查严密。
铁柱:(探路回来)先生,过不去。要过所文书,还要查身份。而且…墙上贴着海捕文书,有您的画像。
意料之中。高顺死了,皇甫嵩不会善罢甘休。
你:找渔船,夜里偷渡。
我们在江边的芦苇荡里藏了两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找船。渔民看见我们这样的流民,大多摇头,给钱也没用——私自载人过江,被抓住是死罪。
第三天,终于有个老渔夫松口。他不要钱,只要粮食——他孙子快饿死了。
我们用最后一点粮换了三条破渔船。船很小,一次只能载十几个人。而且必须在后半夜,趁守军最困的时候。
第一船,送走了所有孩子和他们的母亲。阿青跟着,他懂医术,万一出事能照应。
第二船,送走老人和病人。
第三船,轮到青壮。
我和铁柱、石头留在最后。等最后一船回来接我们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江面起雾,能见度很低,但渡口方向传来了号角声——换岗了。
老渔夫:(焦急)快上船!天一亮就过不去了!
我们跳上船。船小,吃水深,摇摇晃晃地离岸。雾气越来越浓,对岸的轮廓都模糊了。
突然,渡口方向传来喊声:“有船!拦住!”
几支火箭射过来,落在我们周围的江面上,嗤嗤作响。老渔夫拼命划桨,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支箭射中船帮,离我只有半尺。铁柱想用身体挡,我推开他:蹲下!
更多的箭射来。船开始漏水,老渔夫腿上也中了一箭,但他没停,咬着牙继续划。
对岸越来越近。能看见阿青他们在岸边焦急地挥手。
最后十丈,船沉了。
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头顶。我挣扎着浮上来,铁柱和石头一左一右架着我,老渔夫拖着伤腿也在游。
对岸,阿青他们扔过来绳子。铁柱抓住绳子,把我和老渔夫先推上去,然后自己和石头才爬上岸。
刚上岸,追兵的船也到了对岸。但他们没有追过来——江面太宽,雾又大,而且这里已经是荆州地界,南阳的官兵不敢越界。
我们躺在泥滩上,大口喘气。老渔夫腿上的箭还在,血把江水染红了一小片。
阿青:(给他处理伤口)老伯…多谢您…
老渔夫:(虚弱地笑)没事…我孙子…有饭吃就行…
他昏过去了。阿青给他包扎好,让人抬到平坦处。
我挣扎着站起来,看向对岸。晨雾中,南阳的轮廓渐渐模糊,像一场正在醒来的噩梦。
身后,是荆州。
是传说中刘表治下的、相对太平的荆州。
也是未知的、可能更残酷的荆州。
但至少,我们过来了。
三百九十一人,现在还剩三百八十七人——过江时,有四个体弱的老人没能撑住,沉入了汉水。他们的名字,我会加在王伯的名册上。
队伍重新。所有人都湿透了,在晨风中瑟瑟发抖,但眼睛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光。
你:(环视所有人)我们到荆州了。
没有人欢呼,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等着下一句话。
你:但这里不是终点。太平里…还没有重建。路还很长。
我顿了顿,提高声音:
你: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还有人记得太平里教过的字,记得“天下太平,人人有路”——
众人:(齐声接上)太平里就永远不会消失!
声音不高,但很坚定,在江风中飘散开去。
我转身,看向南方。初升的太阳刺破晨雾,把江面染成金色。
路在脚下延伸。
而这一次,我们不再是逃亡。
是迁徙。
是带着太平里的余烬,去寻找能重新燃起火光的地方。
哪怕那地方,还在很远、很远的远方。
走吧。
太平里的人们。
活下去。
为了死去的人。
更为了,还活着的人。
小说《甲子苍黄录》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