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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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门那一行名字在终端上晃得我眼睛发疼。

【X-007:长门】

【FLAG波动:近三日持续处于橙区】

【备注:与原世界“和平计划”节点产生共鸣迹象。】

我盯着那个“和平计划”四个字,脑子里自动弹出一堆关键词:

——“以痛止痛、以战止战”。

——“让世界感受同样的痛苦,才会懂得和平的可贵”。

——巨大天道魔像 + 行星级杀伤武器 + 一次性屠杀几万人震慑天下。

原著里,这一套最后的结局是——

他自杀式赎罪、复活了木叶一城的人,留下一个“痛”的遗产,然后整条线又被后续的战争吞没。

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多少,只是多了一个写在史书里、被新一代当八卦讲的“晓组织领袖”。

我吸了一口气,把终端扣上。

“从你开始吧,长门。”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心虚得要死。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不是靠嘴快和本能反应去救人,而是——

带着明确的“我要在你人生关键节点插一脚”的目的,去找一个反派对线。

而对象,还是一个心怀天下、腿不太好、精神状态危险系数爆表的和平理想主义者。

真·开局噩梦难度。

X班的自习室在宿舍楼一层尽头,门上贴着一张手写的“请小心本室成员”的小纸条,下面画着四个粗略的Q版头像:

一个戴眼镜、披白衣,旁边写着【蓝染(偶尔来串门)】;

一个金发长发,旁边写着【撒加(请勿半夜吵醒)】;

一个红发长直,旁边写着【长门(请勿乱动他的书)】;

一个涂小丑妆,旁边写着【西索(请勿靠近)】;

最下角用很小的字加了一行:【甄命苦(请多保重)】。

我盯着最后那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谁写的?文案很懂。

推门进去,自习室里安静得出奇。

靠窗那张桌子坐着长门,红发垂在肩头,穿着学院制服外套,里面还是那件简单的黑T,袖口有一圈洗得有点发白的痕迹。

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得可以当凶器的书,封面写着:《多世界和平构建导论·上》。

……涅茧利出的教辅吗?我愿称之为精神折磨工具。

另一侧,撒加正翻着一本叙事心理学教材,眉眼放松,偶尔用铅笔勾几笔。

西索不在——谢天谢地。

长门听见门响,抬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你来了。”

声音还是那种温柔却有点距离感的低音。

我瞥了一眼他头顶。

那根“条”赫然停在亮橙区,边缘还在隐隐泛红,像个随时会爆的警报灯。

我顺嘴吐出了今天最好的一句真心话:“你最近,很危险。”

撒加闻言,抬眸看我,又顺势看了看长门,眼神轻轻一动,却没插话。

“危险?”长门放下书签,手指扣在那本厚书上,表情平静,“你指什么?”

“你脑子里最近在想的那些东西。”我走过去,干脆在他对面坐下,“‘必须用痛苦换来和平’之类的。”

长门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我靠,这反应也太真实了。

“你怎么知道?”他声线压得更低,“我没有和别人说过。”

“你忘了?”我苦笑,“我就是那个被你们老师拉去‘叙事研究所’当活体样本的人。”

“多少会听到点风声。”

……当然,我真正的风声,是终端上的那几行小字和他头顶这根快冒烟的条。

长门沉默了几秒,垂下眼。

“我确实在想。”

他声音很轻:“如果,把痛苦集中在一次,让所有人都体验一次极致的恐惧——”

“会不会,比一直这样,零碎地、反复地、毫无止境地战斗,要好。”

我没有立刻反驳,先让他把话说完。

“你觉得,”他抬眼,看着我,“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一次性让世界记住和平的代价。”

“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我问。

“愿意——”他缓缓道,“牺牲掉一部分人,去让更多人,从此不再经历战争。”

这话放在键政区,评论区早就吵翻天了。

但这里不是知乎,这是故事之海。

我盯着他,认真说:“我不会说‘完全不可能’。”

长门明显一愣,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接。

“我不会用那种道德优等生语气说‘不行!你太可怕了!这想法太恐怖了!’。”我耸耸肩,“因为我知道,你的出发点不是单纯为了爽。”

“你是真的被战争摧毁过。”

“你的童年、你的家、你的朋友……都被那种‘零碎但无穷无尽’的痛苦撕碎过。”

这时候,如果我一上来就喊“你错了你坏了”,那我才是没心没肺。

“所以你才会想:既然躲不过,那干脆集中一次,来个大的。”

“至少,让所有人都记住那种恐怖。”

长门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又慢慢放开。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

他轻声道,“愿意理解我这一点。”

“理解不等于赞同。”我摊手,“我们可以先分开说。”

“理解你为什么会往那边想,是第一步。”

“但至于我要不要赞同你的方案——那是第二步。”

长门抬眼,认真看着我:“那你赞同吗?”

我盯着他头顶那根条——

刚才从亮橙滑了一点,卡在橙黄中间,但只要我一句话说错,它随时能弹回去甚至冲红。

“在我原来的世界,”我缓缓开口,“有一部作品,讲的就是一个经历了战争的孩子,觉得‘必须用痛苦换来和平’。”

“他做了很极端的选择,杀了很多人,摧毁了一座城市。”

“最后,他意识到——”

我顿了顿,“他亲手杀掉的那些人里,有本来可以站在他这边的人。”

长门的呼吸明显一紧。

“‘以战止战’这个逻辑,在纸上看很漂亮。”

我抬手,在桌面比划了一下,“你可以在黑板上写:死一万人,救一亿人;或者死十万,救十亿。”

“听起来,很划算。”

“可问题是——”

“你没问过那一万人。”

我看着他:“你没问过,那些被你当成筹码死掉的人,愿不愿意当这个数字。”

“你只问过你自己。”

“你说,你愿意背负这个罪。”

“可你背负的,是你做决策时的心理负担。”

“真正去死的,是他们。”

长门垂下眼,指尖紧紧压着那张纸——刚才他用来在书上做笔记的纸。

上面写着:

【一次性恐怖 / 集中痛感 / 永久记忆?】

笔迹略显凌乱。

“我知道你会说——”我替他继续,“他们的死是有意义的,是为了更大的和平。”

“可从‘被死的人’的角度看——”

“他们能得到什么?”

“得到的是被后人写在课本里的一行字:那一战死了十万人,世界因此得到了暂时的和平。”

“暂时。”

我强调了一遍。

“因为只要还有利益、还有欲望、还有权力结构不公平,战争就一定会卷土重来。”

“你那一次性的大杀伤,只能把‘下一次大战’的时间,往后推一点。”

“而且——”

我盯着他,“把所有人,都推进了一个‘谁掌握那个大杀伤武器谁就是神’的循环里。”

“你死了,武器还在。”

“后来的人,会用你的那套逻辑,给自己的暴行披上‘为了和平’的外衣。”

长门抬头,眼里有一点痛。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得出来?”

他声音发哑,“你看过——”

“看过很多类似的故事。”我抢先一步把话堵回去,没让他把“看过我的世界”这种敏感词说出口,“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关键是——”

我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愿意成为那个‘先开枪的人’吗?”

“你能保证,世界只会记住你的警示,而不会学会你的手法吗?”

长门的指节在发白。

他的头顶,那根条在橙黄之间反复摇晃,一阵一阵地往上窜,又被他硬生生压回去。

“我……”

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那时候,只觉得——”

“如果什么都不做,大家一定会继续死。”

“而且死得更没意义。”

“所以你告诉自己,‘我别无选择’。”我接上,“对吗?”

他怔住。

“别无选择——”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在很多时候,其实只是一种——”

“你不想再去找别的选择的借口。”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头顶的条猛然冲到红色边缘。

我整个人像被人在后脑勺敲了一下,脑子“嗡”地炸开。

耳边的声音瞬间模糊,只剩下一种低频的嗡嗡声。

来了。

——主动干预。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隔着桌子扣住他的手腕。

“长门。”

我咬着牙,压着脑海里那股强烈的反弹感,“你现在在做的这件事——”

“不是当年那个雨隐村破屋里的小孩了。”

“那时候,你孤身一人,身边没几个人,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

“可现在——”

我用力盯着他,“你在这里。”

“在一个有一堆疯子、怪物、天才、失败者的学院里。”

“你可以,哪怕——只是在计划里,多加一条‘别的可能性’。”

“不是说你现在就要否定你以前所有的想法。”

“而是——”

“承认你有资格,去试一试别的路。”

话说到这里,嗡嗡声突然拉高,变成一种刺耳的“滋滋”声。

我眼前一花。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

长门身后,浮现出两条朦胧的线:

一条笔直地通向远处某个巨大的轮廓,那轮廓像是巨型天道魔像、像是爆炸中的城市、又像是无数哭号叠在一起的黑影。

另一条则短得多,蜿蜒曲折,绕了一圈又一圈,前方雾气很重,看不清尽头。

那条直线闪着红光,几乎像在主动招手。

那条弯曲的小路,则只是静静躺在那儿,不发光不招手,只存在着。

我的手指收紧,脑子像在被人硬生生往那条红线中间塞刀。

“……嘶。”

疼得我差点当场缩回去。

“你可以选那条‘一劳永逸’的路。”

我咬着牙,声音却尽量维持平静:“也可以——”

“先,暂时停一步。”

我几乎是用意识去“推”那条红线,就像用鼠标拖一个进度条,把它从“现在”往后拽一点。

那一瞬间,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脑海里被硬生生抽走了一块,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小块记忆。

“——!”

长门猛地一震。

他头顶那根快冲红的条,在那一秒恍惚之后,忽然往回猛跌。

从亮红,坠回橙色,又在橙黄之间晃了两下,最后稳在了——

接近黄色的位置。

不是绿,但至少,不再是在“下一秒就要被召回”的边缘。

耳边的嗡嗡声渐渐淡下去。

我整个人撑着桌子,呼吸乱成一团,额头渗出冷汗,脊背发凉,视线一度模糊成一团。

“你——”

长门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惊慌,“你怎么了?”

“不、没事。”我吸了口气,发现自己嗓子发干,“有点低血糖而已。”

撒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旁边站起来,一只手按在我背上,稳住我快要滑下去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把桌上的水杯推到我手边。

“喝。”

我颤着手喝了一大口,冷水顺着喉咙灌下去,胃里却像被人点了把火。

“你刚刚——”长门声音有点颤,“做了什么?”

我想说“给你的FLAG做了个小手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会吓死人。

只好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就……说了几句,让你别在脑子里把‘别无选择’那四个字刻得太深。”

“至于别的——”

我笑了一下,“可能是我对自己也动了刀。”

【叮——】

就在这时,终端在我兜里轻轻震了一下。

我悄悄把屏幕翻出来,看到一行小字:

【叙事干预记录:】

【对象:X-007 长门】

【原FLAG强度:0.82 → 当前FLAG强度:0.47】

【评估:干预成功(部分),状态从“即将触发”降为“高风险预备”。】

【叙事干预权限升级进度:1 / 10】

下面,还有一行很小很小的附注:

【副作用:精神力消耗中度,建议休息。】

我看着那“1/10”,嘴角抽了抽。

这还只是第一步。

“长门。”

我抬头,看着对面那个红发的青年。

他还有点恍惚,像刚从一场恶梦里惊醒,记得梦的内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你刚才,其实已经做了一个新选择了。”我轻声说。

“你可以继续在脑子里反复重复‘我只能那么做’。”

“也可以——”

“像刚才那样,在有人提醒你一句的时候,停下来。”

“那就是新路线的起点。”

长门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把刚刚那一瞬间当成幻觉,继续埋头回到那本《构建导论》里。

他却慢慢伸手,把那本书合上了。

“我……想先听听别的故事。”他声音很轻,“不是书上的那种。”

“是真正,活过类似东西的人,后来是怎么选的。”

“你有吗?”

他看着我。

“有。”我脱口而出。

脑子里闪过宇智波斑、长门他自己、还有那些在不同世界用不同姿势摔下去的反派们。

“太多了。”

“那你——”他吸了口气,“可以,慢慢讲给我听吗?”

“可以。”我笑了笑,“不过得分好几节课讲。”

“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能会一边讲,一边骂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意很浅,却是真实的:“没关系。”

“骂得越难听,”他道,“大概,越是真话。”

“你们这届学生,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自虐式听评语。”我忍不住吐槽,“宇宙帝王也是这么说的。”

“宇宙帝王?”长门显然愣了一下,“你是说——”

我挥挥手,“改天再八卦。”

“今天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

我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撒加在旁边默默看着我,眼里的担忧这次没装。

“你刚才那一下,很危险。”他低声道,“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试验新功能总得付点试验田吧。”我嘟囔,“以后会注意剂量的。”

“剂量?”他挑眉,“你以为这是医生开药?”

“某种意义上,是啊。”

我看着那张差点被世界删除的名单,又看了看桌边那堆书,觉得喉咙有点紧。

“我现在能做的,很少。”

“能在一堆‘必死剧本’上,多画出一两条岔路。”

“就是赚的。”

撒加看了我很久。

然后,突然伸手,在我脑门上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

“什么……”我捂住额头,“你打我干嘛?”

“你脑子里,总想把所有人的路都挑在自己肩上。”他淡淡道,“不敲你,你会以为自己是神。”

“我哪儿敢啊。”我翻了个白眼,“我充其量是个——”

“带着半破雷达的交警。”

“真神在上面看热闹呢。”

说完,我抬头看了一眼自习室的小窗外。

窗外,是一片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和更高处,那片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翻涌着光点的海。

我不知道那片“故事之海”此刻有没有注意到我刚刚那一点点挣扎。

但我知道——

某个本该很快被召回、走上“用痛感震慑世界再带着悔意自杀”剧本的反派。

今天,至少在这里。

把“我要一次大爆炸震慑所有人”的念头,往后挪了一点点。

那根代表他命运的条,从快红炸的边缘,退回到了橙黄。

——这就是我这个战五渣今天的全部成就。

晚上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终端再次亮了一下。

【叙事研究所内部简报】

【标题:X-007个案·第一次干预反馈】

【结论:异常体甄命苦确实具备在小范围内“拖延关键节点”的能力。】

【建议:在保证精神力不崩溃的前提下,可以尝试更多个案。】

最后一行小字:

【附注:因果律对本次干预反应微弱,仅出现轻微波动。】

【推测:它暂时还没意识到这种“蚊子般的小动作”,可能造成更大后果。】

我看着那句“蚊子般的小动作”,忽然有点想笑。

“蚊子就蚊子吧。”

我把终端扣在胸口,闭上眼。

蚊子咬多了,人也是会失血的。

哪怕我现在,只能在这片故事之海的岸边,用一根小小的粉笔,划出一点点不同的线。

总有一天——

那些被我硬生生从“必死线路”上拽下来的人,会连成一条新的轨迹。

到那时候,哪怕因果律真正发现了这只乱飞的“蚊子”,想一巴掌拍死我。

也许——

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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