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令，像一道冰冷的圣旨，回荡在血腥的山谷里。
那些刚刚还想着投降活命的叛军，脸上瞬间写满了绝望。
而我手下那些劫后余生的士兵，在短暂的迟疑后，眼中迸发出了嗜血的光芒。他们举起屠刀，扑向了那些已经放弃抵抗的俘虏。
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我没有看，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撕下衣服，笨拙地给自己包扎伤口。张楚楚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些金疮药，默默地帮我撒在伤口上。药粉触到皮肉，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为什么要杀俘虏？”她问，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因为我们带不走。”我看着山谷里的屠杀，平静地说道，“也因为，要让这帮兔崽子们知道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跟着我梁旭，要么吃肉，要么杀人。想活命，就得比敌人更狠。妇人之仁，是乱世里最昂贵的奢侈品。”
她沉默了，没再说话，只是帮我包扎的手，更轻柔了一些。
这一战，我带来的五十多人，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个个带伤，人人见血。但这三十个人，眼神都变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信服，而是多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他们像是被狼王领着开了荤的狼崽子，身上开始散发出真正的悍气。
等黑炭李带着主力部队，循着冲天的火光和血腥味找到我们的时候，山谷里已经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我们这三十个靠着岩石喘气的活人了。
黑炭李看着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看着那烧成一片白地的粮仓，看着叛军独眼龙那死不瞑目的尸体，饶是他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狠狠地给了我胸口一拳：“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我咧嘴一笑，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旅帅，幸不辱命。”
回到雍丘城，我们这支“凯旋”的队伍，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当得知我们区区几十人，不仅端掉了狼牙坡的叛军据点，还顺藤摸瓜，烧掉了叛军一个可供三千人食用月余的秘密粮仓时，整个雍丘城的守军都沸腾了。
这意味着，叛军对雍丘的下一次大规模进攻，至少要推迟一个月。这对已经岌岌可危的雍丘城来说，无异于打了一剂救命的强心针。
我梁旭的名字，第一次，从一个小小的队正，变成了全城皆知的“英雄”。
当然，我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身边这位“张青小哥”的证词。张楚楚回到城里，便将我们在山谷里的经历，添油加醋地向她哥哥张巡汇报了一遍。她隐去了自己被我识破女儿身以及那些暧昧的情节，只着重描述了我的“临危不乱”、“奇谋百出”和“悍不畏死”。
张巡在县衙里，亲自接见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名留青史的悲剧英雄。他比我想象的要文弱一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官袍，面容清瘦，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和疲惫。
他没有说太多嘉奖的话，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匹夫之勇，可胜一场。统帅之才，可安一城。”他缓缓开口道，“梁旭，你勇则勇矣，但杀心太重，恐非社稷之福。”
我心里一凛。这是在敲打我。
我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只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城中百姓的残忍。一将功成万骨枯，末将愿以一身骂名，换雍丘城片刻安宁！”
我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张巡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一个看似粗鄙的武夫，能说出这番话来。
“好一个‘一身骂名，换片刻安宁’。”他点了点头，“你的功劳，我已上报朝廷。但在此之前，本官也要赏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即日起，擢升你为‘折冲府左果毅都尉’，赐兵三百，与李嗣业（黑炭李的本名）互为犄角，共守雍丘。你，可愿意？”
我心中狂喜！
果毅都尉！在唐朝的府兵制里，这已经是中层军官了，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团长或旅帅，手下可以统领八百到一千二百人。虽然他现在只给了我三百人，但这无疑是天大的提拔！
我磕头谢恩，声音洪亮：“末将，万死不辞！”
从县衙出来，黑炭李就在门口等我。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行啊，梁旭。老子在军中拼死拼活十几年，才混上个旅帅。你小子倒好，两个月不到，就跟老子平起平坐了。”他这话，听不出是嫉妒还是感慨。
“都是旅帅提携。”我依旧把姿态放得很低。
“少来这套。”黑炭李摆了摆手，“张将军说了，给你补充的三百兵，都是从各营里抽调出来的新兵蛋子和刺头。这块骨头，不好啃啊。他这是……既要用你这把快刀，又怕你这把刀，太快了，会伤到自己。”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张巡这是在对我进行第二次考验。能把一群新兵和刺头带成精兵，我才有资格，真正成为他手上那把最锋利的刀。
回到我的新营地——一个比之前大了数倍的独立营区时，天已经黑了。
我走进帐篷，苏令仪正坐在灯下，等我。看到我回来，她猛地站起身，当看到我身上崭新的、代表着校尉身份的甲胄时，她愣住了。
“你……”
我没说话，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她手里。这是这次赏赐的一部分。
“以后，别再缝缝补补了。”我说，“这雍丘城里，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她没有看银子，只是看着我的脸，看着我脸上新增的伤疤，看着我眼神里再也藏不住的杀气和疲惫。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扑进我的怀里，死死地抱着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我不要金子，不要银子……”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我只要你……活着……”
【苏令仪征服度+20%，当前征服度：95%】
我抱着她温软的身子，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我。那一刻，所有的杀戮、算计和疲惫，仿佛都消失了。
我低下头，吻住了她带着泪痕的、冰凉的嘴唇。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而是笨拙地、热烈地回应着我。
帐篷外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