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小说《回梦天觉》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作者“没有白色”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本书的主角是李原,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目前本书已经连载,千万不要错过!
回梦天觉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碎瓦砾的尖锋死死抵在喉结上,那一点冰冷而坚硬的刺痛,远比任何威胁的话语都更有效。
干瘦少年浑身僵直,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的气音,所有的嚣张和刻薄都在这一刻被碾碎成了最原始的恐惧。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有丝毫异动,这片肮脏的碎瓦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喉咙。
“说。”李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气息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急促,但每个字都淬着冰碴,砸进少年的耳膜。
“是…是戒律堂的刘长老亲自动的手!”少年几乎是哭喊出来,声音尖利扭曲,带着哭腔,“是…是小王爷…齐王府的那位小王爷齐曜吩咐的!他说…他说你冲撞了他的仪驾,折了他的面子,要…要拿你的道骨点天灯…以儆效尤…”
齐曜…齐王府…
梦境中的碎片闪过脑海,沧溟道院势力盘根错节,齐王府确实是其中一座庞然大物,那位小王爷齐曜,在梦里也是个仗着家世、天赋却平平无奇的纨绔子弟。
“我…我的东西?”李原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瓦砾尖端刺破了一点油皮,血珠渗了出来。
少年吓得魂飞魄散,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没…没有了!真的!您当时…当时的东西,都被…都被搜走了!值钱的肯定都被…被那些人瓜分了!就…就剩下您当时穿的那件破了的弟子服,还…还有一块黑不溜秋、感应不到任何灵气的铁牌子…没…没人要,扔…扔到后面杂役区的垃圾堆里了!”
垃圾堆…
李原眼底的寒意更重。梦中的他,何其骄傲,如今竟连随身之物都沦落至厮。
“那铁牌,什么样?”他追问,梦境里似乎没有关于什么铁牌的深刻记忆。
“就…就巴掌大,很沉,锈死了似的,上面…上面好像有些歪歪扭扭的刻痕,看不清…真的!小的不敢骗您!那东西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废铁一块,没人看得上!”少年急急地辩解,生怕慢了一秒那瓦片就捅进去。
李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判断着话里的真伪。那剧烈的恐惧不像作假。
“垃圾堆…具体位置?”
“就…就在这排窝棚后面最东头,有个大坑…平时我们都倒那里…三天清理一次…您…您那东西要是没被运走,可能…可能还在最底下…”少年声音发抖。
三天…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
李原的心猛地一沉。
必须立刻去找!
他目光扫过地上洒落的浑浊液体和破碗,又落到少年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衣服,脱下来。”他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少年一愣,随即感受到喉间加重的压力,不敢有丝毫犹豫,哆哆嗦嗦地用没受伤的手,将自己那件灰布短打脱了下来,露出瘦骨嶙峋、蜡黄的上身。
李原用空着的手抓过那件还带着少年体温和汗臭的衣服,粗暴地团了团,塞进自己怀里。聊胜于无,至少能抵御一点夜间的寒气。
接着,他目光落在少年流血的手腕上,只是皮肉伤,不深。他又看了看少年脱下的裤子,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滚。”他松开了扼住少年喉咙的手,但另一只手中的瓦砾依旧指着对方,“敢出声,敢回头,就死。”
少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脱出来,甚至顾不上手腕的伤口和几乎赤裸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期间差点被门槛绊倒,头也不敢回,踉跄着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连惨叫都不敢发出一声。
破屋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李原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和少年留下的恐惧气息。
刚才那一下爆发,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此刻松懈下来,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又在重新拼接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能停下。
时间不多了。
他挣扎着,依靠着墙壁站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将那件灰布短打胡乱套在自己身上,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片沾了血的、最重要的碎瓦砾,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握着一柄无价的利刃。
然后,他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夜风裹挟着凉意和远处隐约的喧嚣灌入,吹动他汗湿的头发。
门外,是一片低矮破败的窝棚区,污水横流,气味难闻。远处,道院深处,有亭台楼阁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现,灵光点点,与这里的肮脏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沧溟道院,梦境中他曾经俯视的地方,如今他挣扎求存的泥潭。
他没有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少年所说的最东头,一步一步,拖着沉重剧痛的身体,融入了昏暗的夜色里。
脚步蹒跚,背影在狭窄肮脏的小巷中拉得很长,却挺得笔直。
如同一个走向战场的、一无所有的君王,去 reclaim 他那唯一可能存在的、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过去。
夜色如墨,泼洒在这片贫瘠肮脏的杂役区。
空气里混杂着劣质油脂、腐烂菜叶和污水的酸臭气味,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呛得人喉咙发紧。低矮歪斜的窝棚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破烂盒子,挤挤挨挨,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灯火昏黄黯淡,映照出泥泞小路上深浅不一的水洼。
李原拖着残躯,每一步都陷在冰冷的泥泞里,又艰难拔出。脚下的触感粘腻恶心,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意志都聚焦于前行,聚焦于前方那片更深的黑暗——杂役区最东头。
脊背的创口在移动中不断被撕扯,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死死咬着牙关,将那件从少年身上剥来的、散发着汗臭的灰布短打裹紧了些,抵御着夜间的寒气和体内不断上涌的虚弱。
远处,道院核心区域隐约有丝竹管弦之声飘来,夹杂着灵兽的清啼,恍如另一个世界。
与他此刻的挣扎,隔着一道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
越往东走,窝棚越是稀疏,环境也越发荒凉破败。地面的泥泞逐渐被各种难以辨认的废弃物覆盖,碎瓦、烂木、破布、兽骨……最终,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深坑,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
那就是垃圾坑。
堆积如山的废物在夜色下呈现出扭曲狰狞的轮廓,像一头匍匐的、腐烂的巨兽。蚊蝇嗡嗡盘旋,甚至能看到几只瘦骨嶙峋、眼睛冒着绿光的老鼠在其中飞快穿梭。
李原的脚步在坑边停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恶臭,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荒谬和悲凉。
梦中的他,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而今,却要在这污秽之地,徒手翻找一件无人问津的“废铁”。
没有犹豫。
时间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深吸了一口那足以让常人晕厥的空气,肺部灼痛,然后毫不犹豫地,滑下了坑边缘的陡坡。
松软的垃圾承不住力,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慌忙中用手撑住,掌心立刻被不知名的尖锐物划破,温热的血混入了冰冷的污秽之中。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地扫视着这座垃圾山。
少年说,东西可能还在最底下。
他开始动手。
没有工具,只能用那双刚刚受伤的手,去刨,去挖,去翻动那些粘稠、腐烂、冰冷的废弃物。腐烂的食物残渣粘在手上、胳膊上,恶臭直冲天灵盖。尖锐的碎片一次次划破他的皮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动作不能太大,会牵动背部的致命伤。他只能弯着腰,用最笨拙、最缓慢、也最耗费力气的方式,一点点向下挖掘。
汗水混着污血,从他额头、鬓角不断滴落。体力在飞速流逝,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耳鸣声开始响起。
但他不能停。
那东西,可能是他与过去唯一的、渺小的连接,也可能是他在这绝境中,所能抓住的第一根、也是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它真的只是一块废铁。
挖掘。不停的挖掘。
指甲翻起,嵌入污垢,带来钻心的疼。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剧烈颤抖。
他刨开一层又一层的烂菜叶、破布头、碎瓷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机械重复的动作。
就在他几乎要因为脱力和剧痛而昏厥过去的时候,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边缘有些硌手的物体。
不是松软的垃圾,也不是常见的碎瓦烂木。
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扑了过去,双手并用,疯狂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污物。
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污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物被扯了出来——是沧溟道院最低等弟子的服饰,胸口还有一个模糊的、代表他曾经所属山头的印记。
是“他”的衣服!
李原的手颤抖起来,继续向下摸索。
紧接着,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沉重、表面粗糙异常的物件。
他用力将它从淤泥和垃圾的包裹中拽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
通体黝黑,毫无光泽,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粗糙的锈迹,确实如那少年所说,感应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沉重得像一块死铁。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到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极其古老、歪歪扭扭、无法辨认的图案和纹路,大部分也被锈迹覆盖,模糊不清。
就是这样一块东西?
李原将它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的伤口传来,沉甸甸的。
失望吗?或许有一点。它看起来确实毫无用处。
但就在他握住这铁牌的瞬间,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心头——不是灵力波动,不是能量共鸣,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仿佛这块冰冷死沉的铁块,与他之间存在着某种超越了物理感知的、极其隐晦的联系。
梦境十八年,他从未见过或者感知过这样一块铁牌。
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皱紧眉头,试图捕捉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却如同水中捞月,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不同于老鼠穿梭的脚步声,从他刚刚滑下来的坑边响起。
李原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抬头,将铁牌死死攥紧藏在身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了那片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沾血的碎瓦砾。
坑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黑影。
同样的杂役灰衣,体型却要壮硕不少,手里似乎还拎着棍棒之类的家伙。为首一人,正是刚才那个被他放走、此刻已经胡乱包扎了手腕、脸上带着惊惧未消却又混合了浓浓怨毒神色的干瘦少年!
他指着坑底的李原,声音尖利,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变调:“就…就是他!虎哥!这废物没死!他还抢了我的衣服!还敢伤我!”
被称作“虎哥”的壮硕杂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坑底狼狈不堪、浑身污秽的李原,脸上露出残忍而轻蔑的狞笑。
“呵!老子还以为你小子真咽气了呢,没想到命还挺硬?”虎哥的声音粗嘎难听,“怎么?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天才师兄?敢动老子的人?”
他晃了晃手里碗口粗的木棍:“小王爷的人是吩咐了让你自生自灭,可没说不准爷几个给你松松筋骨,早点送你上路啊!”
“虎哥…他…他手狠…”干瘦少年似乎心有余悸,小声提醒道。
“呸!一个道骨都没了的废人,爬都爬不利索,还能反了天?”虎哥啐了一口,眼中凶光毕露,“兄弟们,下去!给这废物好好紧紧皮!让他知道知道,这杂役区,谁说了算!”
另外两个杂役脸上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摩拳擦掌,跟着虎哥,就要从坡上滑下来。
危机瞬间降临!
比刚才更加凶险!面对的是三个手持棍棒、明显有备而来的恶徒!
李原瞳孔急剧收缩,心脏沉到谷底。
他缓缓站直身体,垃圾的恶臭萦绕周身,背后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左手紧紧攥着那块冰冷沉重的铁牌,右手反握着那片尖锐的碎瓦砾,瓦砾的尖端,对准了坡上即将下来的敌人。
目光抬起,穿透昏暗的夜色,迎上那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近乎漠然的冰冷。
以及在那冰冷最深处,一丝被逼到绝境、即将爆发的、孤狼般的狠戾。
他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沙哑的声音在恶臭的垃圾坑里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谁先下来……”
“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