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顾家主母带着保镖团来了！”
“我们快跑吧，会不会跟着受罚啊！”
刚才还在看好戏的同学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当他们发现两边出口都已经被黑衣保镖封锁时越发犹如一群受惊的野兽。
“怎么可能，妈妈不是说明年才能回来…”顾炎一脸的难以置信。
顾依依被那道女声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躲在顾炎的身后，肩膀却止不住地发抖。
保镖一脚便踢开实验室的门，训练有素地将我抱起来。
女人脊背挺得笔直，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敲击在人心上。
顾炎看清楚来人，瞬间两腿跪在地上。
“妈妈，您怎么来了！”
妈妈抬起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我再不来，怕你这个当哥的要了你亲妹的命！”
“妈，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就是和妍妍玩呢…”
顾炎看向已经没个人样的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妈…”顾依依看顾炎下跪，也跟一起，她扯出个非常难看的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别叫我妈，还是叫我顾阿姨吧。”妈妈语气冰冷，都没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身边。
“妍妍，我的宝贝女儿，医疗队马上就到！”
妈妈的声音让人格外安心，却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意。
“妈！”我刚喊了一个字，声音就哽咽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过伤口。
此刻，一架轰鸣的直升机降落在教学楼顶。
原来叽叽喳喳的同学们现在鸦雀无声。
“抱歉，我们来迟了！”浩浩荡荡的医疗团队涌进实验室，为首的专家先向妈妈举了一躬。
妈妈用眼神示意让他们迅速为我疗伤。
“生命体征检测！立刻建立静脉通道！”
“心电监护仪连接，血氧饱和度维持在95%以上！”
“创面降温处理！准备0.9%氯化钠溶液冲洗！”
医护团队如精密仪器般联动。
医生精准判断伤情，护士迅速递上药剂器械，麻醉、清创、上药一气呵成。
妈妈带着保镖走出屋子，把地方让给医护团队，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妈妈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欲言又止的两个人，开口道：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好在妍妍机敏，给我发了紧急呼救。”
“你们刚才说过的话，我也听到了。”
顾炎沉不住气了，反驳道：“我们是有错，可顾妍虐猫杀猫就没错吗？”
“你快闭嘴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妈妈嗤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顾少爷，这是昨天的监控！”助理拿着平板点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顾依依凌晨五点被猫抓醒。
她睡眼惺忪下床，把猫高高举起，然后猛地一松手。
小猫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她又钻回被窝，直到六点再起床，她把衣柜搬空。
她将猫放到柜子的最深处，又把厚衣服和被子毫无章法地盖上去。
早上七点，她在别墅门口拦住我，被我推开。
顾炎一把推开平板，他攥起拳头，指骨发出骇人的脆响声。
“顾依依，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骗我！”
顾炎一拳砸向顾依依，吓得顾依依花容失色。
最终，拳头还是在她的面前停住了。
……
顾依依“哇”地一声哭起来，不是之前那种装模作样地哭泣，而是崩溃的号啕大哭。
“不，不是这样的…”
“是我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孤儿院，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误把猫当成以前霸凌我的人，所以才…”
顾依依刚说完，在场的同学们一片哗然。
“原来她才是那个虐猫的人！还在假装自己才是受害者！”
“怪不得顾炎那么生气，我要被她这么骗得团团转，我也得气疯！”
“你觉得因为这个，我们就会原谅你陷害依依？”
妈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我错了妈妈！”顾依依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疯狂地磕着响头。
抬起头时，她的额头已经红肿，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保镖，摁住她！”
妈妈嫌弃地移开目光，开口道：
“你呢，收起你的苦情戏吧！我不是顾炎，不吃你那套。”
顾依依紧盯着母亲，像是等待宣判一样。
“我看你还是回孤儿院吧！”
妈妈话音未落，顾依依惨叫起来。
“不！我不要！你这么做对得起我死去的爸爸？！”
她想站起来直视妈妈，却被保镖摁着动弹不得。
妈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底满是无奈。
“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非要提，我便和你说清楚！”
“一，你爸爸的确在我家做了二十年的司机，但我们是雇佣关系。”
“他脑溢血时是晚上，也并不在工作时间内。”
“二，你爸爸其实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是你的大舅。”
“你妈难产而亡，你爸是个赌鬼，把你扔到孤儿院。”
“你大舅几经周折才找到你，可惜世事难料。”
“你是骗我的吧！”
顾依依疯了似地大笑起来：
“因为你恨我陷害了你女儿，所以编这些让我难受！”
“我告诉你！我不信！”
“还有，如果你把我送回孤儿院，我就死给你看！”
妈妈看了看她，抬手摁在额头上无力地道：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让你死我眼前的。”
“保镖，带走她！”
没多久，顾依依的嘶吼声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顾炎，轮到你了！”妈妈看向自己这个蠢笨如猪的儿子。
顾炎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却虚张声势地开口道：
“妈，还有我的事吗？你也知道都是顾依依那个贱人自导自演！”
“我也是受害者啊！”
“说得好。”妈妈微微颔首。顾炎见状更兴奋了。
“妍妍好了后我给她磕头道歉！我以后就她一个妹妹了！我肯定对她好！”
“不用了，我看你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也是该历练历练了。”
妈妈上下打量顾炎一番。
“我给你安排了个机会，去澳大利亚内陆的采矿小镇库伯佩迪。”
“那里盛产蛋白石，你就去矿场工作。”
顾炎强装镇定地扯了扯校服领带，手却抖得厉害：“妈，你在开玩笑对吧！我这么多年的学不能白上了吧！”
“本来就是白上了，跟着顾依依颠倒黑白，残害自己的亲生妹妹！”
“如果妍妍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妈妈攥起顾炎的衣领，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炎的眼角渗出泪来，他小声地道：
“我知道了，妈妈。可是我是顾家长子啊。”
妈妈拭去顾炎的泪，继续说道：“我会给你一笔仅够维持基本生活的钱，你到了那里，就签署协议，必须在那里工作，期限为终身。”
“没有商量的余地，顾炎。你应该庆幸你是顾家长子，否则我不可能这样轻饶了你！”
顾炎垂下头，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生怕自己的多言再引得母亲生气。
“完蛋了，顾依依和顾炎都被处置得这么狠！我们怎么办…”
“我爸妈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这些拱火起哄的同学一个个犹如霜打的茄子。有几个女生当场哭了起来。
“听好了，我已经联系学校，以“校园霸凌纵容者”为由要求严肃处理你们。”
“若校方姑息，将动用法律手段追究学校管理失职。”
“任何人，不管年龄大小，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妈妈的话说完，整个房间像被按下静音键，即便保镖已经散了，还是没有人离开。
当我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妈妈坐在我的床边，似乎是守了很久，袖口都皱了。
见我醒来，她立刻凑上来：
“妍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就是保送证明…”
“我已经和校方沟通了，当天就已经提交。我家乖女儿等着入学就好！”
“我的脸…”
“林管家，拿镜子过来！”妈妈喊道。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光洁无瑕的皮肤，简直比以前还要光洁透亮，泪水不由地滚落。
“这是真的吗…我好害怕这是一场梦！”
“不是梦。”妈妈紧紧地搂住我，轻抚着我的后背，“一切都过去了，都是妈妈的错。”
“妈妈，别再说了。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
我不忍妈妈伤心，岔开了话题：
“我的脸是怎么做到这样的啊？”
林管家慈祥地笑着说：“大小姐，夫人请的是国际顶尖医疗团队，现在医学可发达了！”
“是呀宝贝，妈妈出国三年，参与的就是聚焦于罕见病新型疗法的跨国科研合作项目。”
妈妈得意地和我介绍道，
“这三年里，我需要跟进从药物分子合成到小动物模型测试，再到初步临床观察的全流程。”
“妈妈你好了不起！我也想参与！”我的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当然可以了，等你从清华数学系毕业后，欢迎你做我的同事！”妈妈的眼底涌起一抹欣慰。
“你想知道顾炎他们的情况吗？”妈妈犹豫再三开口道。
“我知道的，妈妈。”我眨眨眼睛，“我在里面没让医生打麻药。”
“您别怪我，你知道的，如果不看到他们的下场，我会不甘心。”
“妍妍…”母亲的眼睛又湿润了。
“妈妈，你的处理方式，一切都让我很满意！你永远都是我的英雄！”
语罢，我突然愣住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从小就强势，一直和顾炎是相爱相杀的模式。
直到小学那年春游，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突然有一只大狗冲上来。
那狗一直低吠着紧追不舍。
我拼命地逃跑，却被绊倒在地。
是顾炎挺身而出，用石头打走了大狗。
我崇拜地抱住顾炎说道：“哥哥你就是我的英雄！”
可是现在想来，一个农村怎么会有杜宾犬。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自从顾依依来了之后，我一直暗中伤感失去了哥哥。
可事实上，顾炎和我心目中的“哥哥”本就相差甚远，又何来失去一说。
我应该高兴才对，我的身边少了两个虚伪的人。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来到了我即将入学的日子。
林管家舍不得我，说要陪我在市里转转。
不知不觉间，我们竟走到了我的高中学校。
林管家立刻变了脸色，要拉着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我却被垃圾桶旁边一个披头散发，像狗一样蜷缩着睡觉的人吸引了目光。
“婶子，问您个事，那边的人是怎么回事啊？”林管家亲热地拦下一个拎着鸡蛋筐的大娘问道。
“别提了，你们可千万不要过去！那是个疯子！”大娘一下来了兴致，喷着唾沫劝道。
我插嘴道：“S学校不是管理很严吗？怎么会让疯子在这附近？”
“这就说来话长了！这个疯子好像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人，因为犯了错，收养她的那家人不要她了。”
“好像是当天夜里，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诶呦，毕竟那么高的地方，她能留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两条腿都摔断了！”
我和林管家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确认了那疯子是顾依依。
大娘没有发现我们的小动作，继续滔滔不绝：
“现在孤儿院和学校两边踢皮球，孤儿院不收留残疾人，学校也不会让一个疯子返校！”
“我们住在附近的人就把她当条野狗，有剩饭也扔给她，但不能对她太好！”
“这家伙疯着嘞！冷不丁鬼哭狼嚎的！”
“谢谢婶子提醒！你人真好！”
听完林管家的夸赞，大娘更神气了。
“你想过去也行，保镖也在附近，但你不能靠她太近！”
林管家不愧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人，我还没开口，她先放话了。
自从实验室事件过后，妈妈就给我安排了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
现在只要我按下智能手表的呼救键，不出十分钟保镖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我走近才看清楚，顾依依的头发粘成一缕缕的，上面还沾着菜叶子。
她的指甲特别长，缝里都是黑泥。
顾依依一看到我就开始喊：
“骗子！你才是骗子！”
“顾妍，別了不起！你只是命好！”
听得我火冒三丈，没想到她又委屈道：
“我错了，别不要我！”
顾依依就像被拧了发条的机器，反反复复就这三句话。
我本来看她这幅惨样也心生怜悯，没想到她竟还恨着我。
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的心沉得发闷，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刚回家，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妈举着手机用口型问我，要不要看看你哥？
我比了个好的手势，凑到镜头前。
看着屏幕里眼窝青黑的男子，简直和我记忆里的养尊处优的顾炎判若两人。
背景里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顾炎扯着嗓子喊道：“妍妍，真高兴又看到你了！”
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有个满脸横肉的监工从他身后走过，狠狠推了他一把，手机也滚落在地。
顾炎捡起手机时，我才注意到他裤腿磨破了洞，露出的小腿上全是淤青。
脚踝处还缠着铁链似的粗绳！
顾炎似乎从我的表情看出来了我的疑惑，回答道：“矿场怕工人跑，会把我们几个人的脚拴在一起！”
“妍妍，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我，是我自己觉得，欠你一句道歉！”
顾炎语气诚恳，我却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妈妈拿过手机道：“没关系，顾炎，等妍妍放假你回来签下放弃继承权协议，你可以亲自和妹妹道歉！”
哥哥惊愕地抬起来，嘴唇都打起哆嗦。
“这不是商量，你不想签也可以，就一直在矿场呆着吧！”
“我签！”
即便我没有看手机，都猜得出顾炎那张脸有多苦涩。
“妈，你是故意气哥哥，才说要把继承权给我的吧！”
等妈妈挂了视频。我开心地像个戳破魔术师的小孩问道。
“不是啊，妈妈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妈妈正色道：“我们顾家能够一直兴旺，靠的就是不看性别，看能力！”
“更何况，我觉得你又长大了，面对别人道歉。我们可以不原谅！”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机场吧！”
随着车外的景色后移，我心里的那些重担也被扔到后面。
妈妈为我起名顾妍，希望我美丽，聪慧。
但我自己清楚，更要有一颗岩石般的内心，才永远不会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