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酱
好看的文学小说分享

第3章

归墟劫・千年烬

晨雾尚未漫过帝城的朱红宫墙,地底已传来撼动天地的悲鸣。那声音并非来自凡俗走兽,而是贯穿帝城千年根基的灵脉 —— 这条曾如鎏金巨龙般奔腾的灵气之河,此刻正发出濒死的呜咽,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震颤。护城大阵的光幕在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是细密的蛛网纹,而是如巨斧劈砍般的狰狞裂口,漆黑如墨的火线正从裂缝中丝丝缕缕渗出,落地便化作扭曲的火蛇,啃噬着阵基的玉石。

守阵弟子们的法袍被火线燎出焦痕,他们结印的手指剧烈颤抖,灵力在接触火线的瞬间便被吞噬。惊惶的传音穿透阵法屏障,直抵帝宫深处:“帝尊!灵脉被污染 —— 是逆火!是能吞噬一切灵气的逆火!” 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将空气撕裂。

灵脉核心处,石笋如林的溶洞里,原本莹白如月华的灵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黑火凝成的藤蔓如同活物,深紫色的脉络在其中流转,它们死死攀附在灵晶上,根须刺入晶体内,每一次收缩都贪婪地汲取着灵气,灵晶表面随之浮现蛛网般的灰黑色死气。

慕容晚的身影在光影中一闪而逝,瞬移带来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涟漪。她落地时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目光瞬间锁定在藤蔓深处的少年。玄色衣袍衬得他肌肤胜雪,赤金色的瞳孔在幽暗溶洞中亮得惊人,他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母亲,早。”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弹,一缕黑火骤然暴涨,化作数道锋利的锁链,链身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取慕容晚的咽喉。锁链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灵气尽数湮灭,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轨迹。

帝宫藏书阁的雕花木窗半开着,晨露顺着窗棂滑落,打湿了窗台的古籍。谢长晏猛地从伏案的姿态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喘息着环顾四周,雕梁画栋的藏书阁依旧静谧,却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手中那盏相伴千年的青铜古灯不知何时自行燃烧起来,幽蓝色的灯焰跳跃不定,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更诡异的是,灯焰中竟不断闪回零碎的画面,每一幅都如刀锋般割裂他的脑海 ——

昆仑雪夜,鹅毛大雪覆盖了连绵山峦,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白。寒风如刀,刮过脸颊生疼。少女身披单薄的红衣,像一朵倔强的红梅,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身后是紫电狂舞的雷狱。那雷狱漆黑如墨,紫色的闪电如同恶龙的利爪,随时准备撕碎一切。她周身腾起温暖的魂火,将他护在火圈之内,雷电劈落在魂火上时,她闷哼着踉跄,嘴角溢出鲜血,却始终没有后退。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盛满了坚定:“长晏,别怕。”

幽冥海上,血色波涛翻涌,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腥气和淡淡的死气。海水冰冷刺骨,如同千万根冰针,刺穿着肌肤。少年跪在他身前,掌心被尖锐的贝壳划破,鲜血滴落在古老的契约卷轴上,化作金色的符文,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少年抬头时,眉眼间满是倔强,即使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却异常坚定:“以我之血,立此契,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忘川尽头,彼岸花如血铺就,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蜿蜒向前。通往归墟的门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吸力。他穿着玄色长袍,背影决绝,一步步踏入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熟悉到让他心口剧痛,他却没有回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只能向前,向前……

“呃 ——” 记忆的碎片如乱刃交加,剧痛让谢长晏猛地抱头跪地,月白色的长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贴在脊椎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藏书阁的古籍散落一地,书页在他痛苦的喘息中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带着蛊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仿佛直接钻入灵魂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父亲,别信她。”

谢长晏猛地抬头,藏书阁内空无一人,只有古灯的幽焰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孤寂。但那声音如此清晰,带着少年独有的语调,却藏着千年的怨怼,在空旷的阁内久久回荡。

灵脉核心的溶洞里,慕容晚周身瞬间腾起红莲烈火,火焰如绽放的莲花般层层展开,将黑火锁链层层包裹。那红莲之火温暖而炽热,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只听 “嗤啦” 一声轻响,黑火锁链在红莲中迅速消融,化作缕缕青烟,发出痛苦的嘶鸣。但她还未来得及喘息,便感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从身后传来,带着凛冽的杀意,让她脊背发凉。

她猛地转身,只见谢长晏不知何时已提剑而来,他手中的 “忘川” 剑泛着冰冷的蓝光,那光芒如同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剑尖直指她的眉心,距离不过寸许,冰冷的剑气让她肌肤刺痛。少年的眼神空洞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情,只有一片死寂,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他开口时,声音干涩而陌生,不带任何情绪:“魂火交出来。”

慕容晚的心口骤然一疼,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周身的红莲之火都随之微微颤抖,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她望着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如今只剩空洞,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他们的过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 记起来了?”

谢长晏没有回答,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剑身上的蓝焰却突然暴涨,与不远处谢烬周身的黑火遥遥呼应,两种火焰在空中交缠、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蓝焰冰冷而决绝,黑火阴鸷而贪婪,它们时而相互吞噬,时而又诡异融合,竟呈现出一种不分敌我的混乱态势,仿佛连火焰都在为这对父子的对峙而迷茫,不知该听从谁的指令。

“父亲,杀了她,归墟之门就能永固。” 谢烬拍着手,赤瞳中的笑意更浓,那笑容天真无邪,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残忍。他抬手一挥,黑火瞬间扩散,化作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三人牢牢困在灵脉之井中。结界壁上流淌着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扭曲着、游动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气息,也阻断了任何逃离的可能。

谢长晏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剑身在慕容晚眉心前一寸停住。那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到她眼底的伤痛和期盼。脑海中,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 —— 他看见少女在雷狱中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魂火黯淡的光芒,她苍白的脸上强忍着痛苦,却依旧对他微笑;看见她在幽冥海冰冷的海水中,以自身精血为他暖身时,那刺骨的海水让她嘴唇发紫,却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看见她在忘川边目送他离开时,强忍着泪水的眼眸,那里面的不舍和痛苦,如今想来,让他心如刀绞……

这些画面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得他神经剧痛,几乎要炸开。下一秒,他手腕猛地一转,剑峰骤然改变方向,蓝焰瞬间反噬,化作一道凌厉的光刃,带着破空之声,直刺谢烬的心口!那动作决绝而迅速,没有丝毫犹豫。

谢烬显然没料到谢长晏会突然转向,这变故让他措手不及。赤瞳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侧身躲闪,动作快如鬼魅。但蓝焰速度更快,仍被擦过肩头,玄色衣袍瞬间被灼烧出一个破洞,焦糊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黑火结界在蓝焰的强力冲击下剧烈震颤,咔嚓一声脆响,布满裂纹,如同破碎的玻璃,随即彻底破裂消散在空气中。

谢长晏踉跄着后退几步,脚下的灵晶碎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猛地抱头跪地,这一次,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千军万马之势,将他彻底淹没。千年前的风雪呼啸着穿过脑海,幽冥海的涛声在耳边回荡,忘川的彼岸花气息仿佛萦绕鼻尖,所有被尘封的画面都清晰浮现,带着当时的温度与痛感,狠狠撞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窒息。

“阿晚……” 他抬起头,望向慕容晚,声音沙哑而颤抖,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原本空洞的眸色一点点褪去,燃起灼灼的光芒,那光芒中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埋心底的愧疚与刻骨的温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我想起来了,全部。”

慕容晚的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扬起下巴,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模样:“想起来就好,欠我一百万灵石,记得还。” 千年前的玩笑话脱口而出,带着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让紧绷的空气瞬间柔和了几分,却也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与思念。

谢烬抚过肩头被灼烧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已经焦黑,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黑火在他指尖流转,迅速修复着伤势,焦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容依旧天真,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眼底却翻涌着残忍的寒意,那寒意几乎要将整个溶洞冻结:“父亲,你本就属于归墟。”

他缓缓站直身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千年的怨恨与不甘,在溶洞中回荡:“千年前,你以罪火封印我,让我在无尽的黑暗中承受煎熬。如今,该我封印你了!”

话音落下,他抬手猛地一挥,漫天黑火骤然汇聚,如同受到无形的召唤,凝成一柄巨大的巨剑。剑身漆黑如墨,却在幽暗的溶洞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更令人心惊的是,剑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 “谢长晏” 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写成,在黑火中隐隐流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剑名‘归罪’,专斩自己。” 谢烬握住剑柄,赤瞳死死盯着谢长晏,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

灵脉之井内,蓝焰与黑火的对冲越来越激烈,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疯狂碰撞、撕裂。蓝焰代表着守护与救赎,黑火则象征着毁灭与怨恨。灵脉核心的灵晶开始大片大片地碎裂,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如同无数玻璃同时破碎。灵气乱流肆虐,整个帝城都随之剧烈摇晃,街道上的石板开裂,缝隙中冒出丝丝黑气。房屋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天空中的护城大阵光幕闪烁不定,光芒忽明忽暗,随时可能彻底崩溃,让整个帝城暴露在危险之中。

帝城中央,那块矗立了万年的万界投票石壁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半个天空都染亮。石壁上的文字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刷新着,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映照着人们惊恐的脸庞 ——

1:让谢烬封印谢长晏,树活,帝城存。

2:让谢长晏斩谢烬,树亡,帝城毁。

石壁下方,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清晰可见,如同死神的镰刀,悬在每个人的心头:五日零五个时辰。

人群在石壁前炸开了锅,议论声、争执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噪音。有人绝望地哭泣,有人愤怒地争吵,有人茫然地不知所措。不远处的赌盘前,司空摘星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筹码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指着石壁上的选项,对着周围的人大声怒吼,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都给我押 2!帝后合璧,天下无敌!怕什么帝城毁,只要人在,总有重建的一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与担忧,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内心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灵脉之井内,战斗已然爆发,惨烈而决绝。谢烬挥动 “归罪” 巨剑,黑火瞬间化作无数狰狞的鬼影,那些鬼影面目模糊,却散发着浓烈的怨气,发出凄厉的哭嚎,朝着谢长晏扑去。鬼影所过之处,灵气被尽数吞噬,连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谢长晏将慕容晚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屏障。手中的古灯骤然亮起,幽蓝的火焰扩散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火莲阵法。无数朵红莲在阵法中绽放、旋转,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将鬼影一一挡在阵外。红莲与鬼影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鬼影在红莲的光芒中痛苦消散,红莲也随之黯淡几分,但很快又有新的红莲绽放,生生不息。

“归罪” 巨剑与火莲大阵轰然相撞,剧烈的冲击让整个灵脉之井都为之震颤。溶洞顶部的石块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灵晶碎片飞溅,如同锋利的刀片。岩浆从裂开的地缝中喷涌而出,冲天而起,染红了幽暗的溶洞,将三人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

慕容晚被冲击的余波掀飞出去,她在空中迅速调整姿态,凝聚红莲护体。但那冲击力实在太过强大,红莲的光芒瞬间黯淡,她仍被震得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那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谢长晏猛地回头,看见她苍白的面容和嘴角的血迹,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那温柔中带着心疼,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晚,闭眼。”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慕容晚耳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她望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在漫天火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孤寂,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重量。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划过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怕自己的目光会动摇他的决心。

谢长晏转过身,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谢烬,那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愧疚,却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他举起手中的古灯,灯焰在他掌心疯狂跳动,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下一秒,他猛地将古灯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青铜古灯的灯柱贯穿了他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月白的长衫,也染红了灯焰。幽蓝的灯焰在鲜血的浸染下,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变得炽热而温暖,仿佛燃烧的是他的生命。

“我以血契为牢,封印罪火!” 谢长晏的声音带着剧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却异常清晰,在溶洞中回荡。他抬手结印,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融入蓝焰之中,形成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古灯的火焰瞬间化作无数条蓝火锁链,锁链上闪烁着金色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朝着谢烬蔓延而去,将他层层缠绕。那些锁链越收越紧,发出金色的光芒,压制着黑火的蔓延。

“父亲!” 谢烬被锁链缠住,赤瞳骤然暴睁,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挣扎着,黑火疯狂燃烧,试图挣脱锁链的束缚,两种火焰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无法挣脱蓝火锁链的束缚,那锁链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专门克制他的力量。

谢长晏看着被锁链缠绕的少年,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相似却又充满怨恨的脸,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那微笑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释然。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滑落,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孩子,回家吧。”

那笑容里,有对千年封印的愧疚,有对无法陪伴成长的不舍,却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仿佛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千年前的亏欠,千年后的纠葛,或许都该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灵脉之井在剧烈的震动后,终于渐渐平息。黑火被蓝火锁链牢牢压制,不再蔓延,那些狰狞的鬼影也随之消散。帝城的倾斜也缓缓停止,摇晃的房屋稳定下来,街道上惊慌的人们终于敢抬头,望向灵脉所在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期盼。

谢烬被蓝火锁链拖拽着,朝着地底深处坠落,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声音带着不甘和怨毒,渐渐远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五日之后,归罪剑将破封印…… 你们都等着!我会回来的!”

谢长晏跪倒在地,胸口的古灯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蓝光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