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沈姝正陪皇后在禅房诵经。
齐家小姐忽然来访:“皇后娘娘,姐妹们都年纪小,不明白礼佛的忌讳,想请沈姝姐姐过去指点一二。”
皇后抬眸看了眼垂首静立的沈姝,唇角含着温雅笑意:“这些孩子们既诚心请你,你便走一趟吧。”
沈姝刚踏入禅房门槛就察觉不对,太静了,她转身欲问齐家小姐,腰间却被人猛地推搡了一下。随后一方帕子飘到地上。
还未等沈姝站稳,禅门早已被上锁。
“齐瑜。”沈姝拍打木门,无人来应,转而四下观察,禅房内烛光盈盈。
沈姝捡起帕子,是薛家的印记,看来齐家想要挑拨薛家和皇后的关系。
沈姝忽觉异样捂住了口鼻,屋子里的香不对,往日缭绕的檀香里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
可是已经有些迟了,沈姝的身子渐渐发软。
沈姝攥紧帕子,撑着墙壁,走到禅房后面,推搡窗子,不成想很快窗子就被破开了。
沈姝来不及惊讶,只当是古寺年久失修,当下就用尽所有力气翻了出去,此时天色早已昏暗。
沈姝走的很慢,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微妙的变化,大概知晓自己中了什么药。齐瑜把自己锁在屋内,又给自己下这种药,必定是要污了她的清白。
可是污了她的清白有什么用?她脑子有些发胀,已经无法思考了。
异样的感觉越发清晰,沈姝隐隐约约记得离竹林不远的后山有个山洞,此刻她不便见人。
等沈姝跌跌撞撞走到山洞,发现洞里有火光。
火光摇曳,映出男子俊逸的侧脸时,沈姝才终于懂了齐瑜的算计。
半炷香前
齐瑜借去前堂拜佛之名,让陆从白护卫她:“陆世子,我想去寻觉明大师为家父点一盏祈福灯,前堂人多眼杂,劳烦陆世子陪我走一趟。”
陆从白眸色渐深,虽看出眼前的小女子并不是为了点灯,但还是应下了。他想看看齐家嫡女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等到了前堂,来往僧侣众多,齐瑜借机往陆世子身边靠了靠。
蓦然间往陆从白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看来是家父没有这个缘分,今日不巧,觉明大师不在,还是改日吧,多谢世子相陪。”
还不等陆从白讲话,齐瑜就转身离开了。
陆从白打开纸条,上面寥寥几字——傍晚禅房,家父有密信相送。
陆从白失笑:“有趣,竟派来的是齐家的女儿吗?”太子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太阳西下,陆从白踏入禅房,等待已久的齐瑜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她反手落锁,步步逼近,指尖轻抚上他的袖口。
“我还以为陆世子不来了。”
陆从白侧身避开,语气疏离:“齐小姐这是何意”
“想必世子也清楚,这次外出名为祈福实为皇后为您择妻。”
“略有耳闻。”
“二皇子虽得势,但朝中根基尚浅,陛下属意太子,世子当真不考虑齐家?”
陆从白神色未变:“齐小姐想说什么?”
齐瑜见他无动于衷,笑意微冷:“皇后必在齐、薛两家择一联姻,我齐家执掌户部,世子若选我,二皇子便多一分胜算。”
陆从白轻笑:“这是齐大人的意思,还是齐小姐的意思?”
齐瑜被陆从白的笑晃了神:“既是我父亲的意思又不是我父亲的意思。本小姐见了你忽然改变心意了,若世子应下,我自有办法让父亲站在二皇子这边。”
陆从白挑眉:“齐家在二皇子和太子之前摇摆不定,若从白没有猜错的话,前些日子太子必然是开出了齐大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齐瑜看向陆从白的眼里充满欣赏:“世子果然聪慧,可是世子,我父亲还是听我的,如果世子答应选我,我们自是一家人。”
陆从白温润一笑:“若我不应呢?”
齐瑜冷笑一声:“那世子今晚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陆从白饶有兴致: “我倒是有些好奇,齐小姐如何让陆某吃些苦头”
齐瑜威逼利诱道:“我知晓陆国公派了暗卫保护你,可是你猜我刚刚贴近你,窗外的人看到是何般景象,暗卫也不想听了自家公子的风流事吧。想必早已走远了。”
陆从白环顾一周,笑意更深:“看来齐小姐早有准备啊,从白不答应都不行了。”
齐瑜以为陆从白低头了,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陆世子知道便好,娶我,我齐家可助二皇子一飞冲天。”
陆从白心里冷笑,他以为太子的目标是沈姝,没成想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想必是太子以后位为筹,让齐大人拒绝不了。只是没想到齐家这个小女儿看上自己了,没按自己父亲的计划来,真是个蠢货。
陆从白似是失了耐心:“听起来是个划算的买卖,可是从白天生反骨,偏偏想试试太子今晚为我准备了怎样的苦头。”
齐瑜脸色骤变:“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猛地抬手,袖中药粉迎面洒来!
陆从白侧身一躲,可是躲避不及,药粉早已吸入口鼻,迷了眼睛。
等他看清眼前的事物之后,禅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陆从白试着挣动手腕,却发现被绸带紧紧缚在榻上。他暗自冷笑,这齐家小姐倒是准备周全。
起初陆从白以为自己中的是迷药,可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开始浑身发热,神志都不太清明了。
陆从白虽不醉心男女之事,但也是知道那些烟花巷的手段的,他这是中了眉药。这太子真是上不了台面,一国之储君竟然用这般腌臜手段。
陆从白注意到床榻立柱上突出的雕花纹饰,他挪动手腕,将绸带最薄弱处对准那尖锐的木雕花纹。绸带与木纹反复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体内药性越发汹涌,但他手上动作丝毫未乱。终于,“嗤”的一声轻响,绸带应声而断。
陆从白早已来勘察过古寺,对古寺环境十分熟悉,他知道古寺的窗户年久失修,陆从白拿着椅子就砸开了窗户,跃到了窗外。
夜风拂过他滚烫的面颊,却浇不灭体内愈演愈烈的火势。陆从白扶着斑驳的墙壁,眼神早已失了之前的温润。
齐瑜既给他下了这等药,必不会就此罢休。若他所料不差,待会儿被引来的恐怕会是薛家小姐——太子这是要一箭双雕,既逼他就范,又顺势拿捏住薛家。
陆从白想到后山有个山洞,洞里有片寒潭。强撑着身子向后山走去。
等到了后山,陆从白拿出烟雾弹朝天扔去,随后陆从白就进入了山洞,直接就跳入了山洞里的寒潭。
陆从白暗自思忖:这药效发作如此之快,只可能是合欢散,合欢散泡凉水可是没用的。幸好他这次带了季之行来。希望这个不靠谱的神医这次靠谱点。
陆从白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半刻钟再没有女人,自己就要爆体而亡了。如果不是他带了信号弹,今天还真就交待这里了。
不一会儿暗卫就赶来了,发红的脸颊,炙热的身体,暗卫此时还有什么不懂的。自己世子被下春药了。
暗卫此时急的团团转,他就走开了一会儿,世子就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去那里给世子找女人。
陆从白看着岸上团团转的暗卫,冷声道:“行了,先扶我出来,去找季之行来。传令下去,暗中搜寻齐瑜——找到后不必惊动他人,先困在房里。”
暗卫慌忙上前扶着他,这时才想到对啊,季之行,世子的好友,当世神医,世子把他带来了。
陆从白拧着袖口的水,忽然抬眼,一改往日温润的模样,暗卫被吓得后退半步。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冷的骇人:“若是让她跑了……”后半句话化作一声轻笑,却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暗卫把陆从白扶到一旁的石头边坐下,麻利地在他周围升起了火,不敢有片刻耽误便去寻季之行。
命运啊,真是扰人。这场算计终究困住了两颗本不该相遇的心。
暗卫没走多久,沈姝就进入了山洞。
而此时陆从白早已经失了神智。
沈姝看到昏过去的陆从白,此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原来太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借通奸之事断了陆从白的前程,也要了沈姝的命。
沈姝想要转头离开,此时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与陆从白留在一起她不敢想会发生多荒唐的事情。
正当沈姝即将走出洞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吟。
那熟悉的声线让她蓦然想起前世——也是这般月色下,这个男子曾为她挡去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