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亮眼泪越流越凶。“姐,奶奶要是不在了,你能不能带我走?
要不然他们会把我打死的!”
这一刻苏铃兰的心软的不行。
实在不行带着孩子走吧。
其实这根本不现实。
且看看启亮这样,这孩子很聪明,懂事早。
苏铃兰回到村里自己要面对什么都不知道呢,何必让这孩子跟着去受辱骂。
再说,他和姐姐分别还不到一年,对原身的记忆很清楚。
自己和原身性格、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
恐怕这孩子会发现不一样的。
但她也不忍心一下子就拒绝。
苏铃兰:“启亮,哪有那么简单啊?
房子和钱都让他们占了,将来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姐……”苏启亮更伤心了,没吃没喝的岂不是要饿死了。
“要想活下去,就要把苏炳正夫妻赶回农村去。
姐,总要嫁出去的!
咱家的房子留给你。
你就有住的地方。
把苏炳正工作卖了,就有钱养活你长大成人了!”苏铃兰的话蛊惑的苏启亮好像看到了希望。
“大姐能把他们赶走吗?
我不想让他住在咱们家!
刘五妹打我骂我,他们也欺负我。
他们还住最好的屋子!
那屋子应该姐姐住!”苏启亮真就把眼泪憋回去。
别说这小子还真行。
“要么把他赶走,要么就他们留下,把你磋磨死。
你说咱们选哪一样?”苏铃兰用力牵着弟弟的手。
“姐,把他们赶走!”苏启亮的小眼神里全是坚定。
“好!那姐姐让你做几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苏铃兰把想让苏启亮做的事情说了。
苏启亮:“能!
我能!
姐把他们赶走,你从乡下回来,咱们过日子!”
苏铃兰挺欣慰的,这小子还行。“走!
让咱们不好过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姐弟两个人手牵着手到了钢铁厂的大门口。
这么大个厂子,门卫管的挺严的。
看大门的门卫立马问过来,他们有什么事儿吗!
苏铃兰知道这个人,是保卫科的贾大刚。
这个男人40来岁。
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认出她们是工厂子弟了。
“贾大伯,我是苏炳正的侄女,我刚从乡下回来,我想去找他。”苏铃兰脸上还带了一点微笑,态度极好。
苏炳正在钢铁厂上班的时间不长,但是最近对他的谣言不少。
很多人同情这对无父无母的孩子,但是谁也没办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贾大刚对他们有一分怜悯,所以也没有刁难她们。“在这本上登个记。
进去吧!”
苏铃兰姐姐两个全都礼貌的道谢。
苏铃兰牵着苏启亮走远了才说道:“你看看刚才贾大伯的态度挺好的,是因为他们怜悯咱们姐弟!
有同情咱们的人,而且同情咱们的人越多,咱们的事情就好办。
咱们越惨,同情的人就会越多。
你明白吗?”
“姐,我懂了!你就是让我卖力点是不是?”苏启亮一直牵着姐姐的手,不松开。
钢铁厂他们肯定不能常来,但是也来过的。
厂里过年过节发福利的时候,苏铃兰就带着弟弟来领。
她们对厂区的布局是了解的。
这姐弟俩直奔了厂委办公楼。
钢铁厂的厂长,副厂长,书记,副书记、还有保安、财会、工会……这些部门都在这里。
苏铃兰拍拍苏启亮的肩膀。
苏启亮干脆利索的就跪在了厂委办公楼前。
“高书记,陈厂长!
求你为我们工人子弟做主!
高书记,陈厂长!
求你为我们工人子弟做主……”
这时候又没有空调,窗子全开着为了通风。
苏启亮清脆响亮的声音,不说各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也差不多。
大家纷纷伸出脑袋往外看。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正巧此时此刻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正在开一个小会。
“怎么回事?”高书记看着楼下跪着的孩子问道。
“谁家的孩子到厂里来闹了?
有事说事,这像什么样子?”陈厂长不太高兴。
其实其他领导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想法。
有事儿说事儿,你跪在这里哭嚎算什么?
他们可没压迫工人。
一群领导匆匆下楼了。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有什么事就好好说,赶紧站起来!”办公室王主任伸手去拉苏启亮。
苏启亮推开他的手。“我不站起来!
我不仅跪你们,我还给你们磕头,求你们给我们做主!”
说着苏启亮哐哐哐的朝地上就磕了三个头。
力气用的不小,脑门立刻就红了。
把这些领导吓了一跳。
这是干什么?
这要是传出来,他们钢铁厂的领导把一个孩子逼得直磕头,是不是不让他们活了?
“我要告装卸组的组长王金河。
我奶奶得了很重的病,大夫说了,能活几天都不一定。
可是王金河不让我大伯请假。
我奶奶躺在病床上没人照顾。
白天我大伯苏炳正干了一天的活,累的要死。
晚上他去医院根本就没有精神头照顾我奶奶。
他去医院倒头就睡。
白天我大伯要上班,我去照顾奶奶。
我根本就照顾不了我奶奶。
我没力气给她翻身,我也不能给她换尿布。
我奶奶天天做在湿床上,身上的肉烂的一块一块的掉。
我家也没钱给奶奶治病。
大伯说组长不让他预支工资。
说他没资格,他是农村来的!”
“大夫说我奶奶都快死了!
王金河这是要害死我奶奶!
求领导做主,惩治这个坏人!”苏启亮说完又要磕头。
这回被王主任拽住,他总算是没磕下去。
苏铃兰心里给苏启亮点赞。
这小子是可造之材。
又过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和王主任一起伸手想强行拉起来苏启亮,可是这小子蜷着腿。他像荡秋千的似的就不伸腿。
一副非要跪地不起的架势。
这个小的不懂事,旁边不还占了一个大的。
高书记走过来说道,“你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你让他先站起来,有话咱们慢慢说!”
苏铃兰该上场了。
她深深的给各位领导鞠了一躬。“各位领导好!
我们是钢铁厂已故职工苏炳新的儿女。
我是他的大女儿苏铃兰,今年春天我响应国家的号召去下乡了!
这次是收到奶奶病重的消息,我才回来的。
我到医院里一看,没想到我奶奶既没有钱治病,人又一直坐在屎尿窝里没人照顾。”
“我问弟弟是怎么回事。
他说王金河不让大伯请假。
奶奶没人照顾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怜我奶奶一向干净的人,坐在屎尿窝里过日子,一点尊严都没有。
没有王组长这样的人,居然不让人儿子尽孝。
厂里的职工和家属遇到困难的时候来找厂里没毛病吧?
我奶奶没钱看病,王组长居然不让他预支工资。
那是救命钱啊!”
“王金河是不是没长心。
他这么压迫他的工人兄弟吗?
求各位领导给我们姐弟做主。”苏铃兰声音清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