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意外。” 商砚深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这个尘封已久的真相，“是谋杀未遂。目标，是我。”
“轰——！” 岑雾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谋杀？！九年前那个浑身是血、眼神死寂的少年，竟是被人蓄意谋杀的？！
巨大的震惊让她忘记了所有尴尬和羞涩，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后怕。
商砚深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策划那场‘意外’的人，是我父亲当时的商业对手，一个手段极其肮脏、如今早已在牢里发霉的老东西。他以为除掉我，就能打击我父亲，打击商氏。”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极其幽深，仿佛陷入了那段黑暗的记忆：“那天，我侥幸没死，但也重伤昏迷了很久。醒来后，我用了几年时间，才彻底扳倒他，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的语气很淡，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那是属于上位者的、经历过血雨腥风的铁血气息。
“那…那个给你饼干的小女孩…我…” 岑雾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从未想过，自己无意中闯入的，竟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阴谋现场！
“你救了我。” 商砚深打断她，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在你放下饼干、哭着喊‘别死’之前，我的意识其实已经非常模糊，几乎要彻底沉入黑暗。是你的声音，那带着恐惧却无比清晰的哭喊，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混沌里。”
他微微倾身，距离更近了一些，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而浓烈的情绪：“你的声音，和那两块糊掉的饼干，是我在那个地狱边缘，唯一抓住的东西。它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抛弃我。”
“所以，”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沉重的宣告，“你从来不是什么‘工具’。那份契约…”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是我被仇恨和所谓的‘掌控’蒙蔽了双眼，用最冰冷的方式，去对待了…最不该被如此对待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恳求般的郑重：
“岑雾，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是以契约甲方和乙方的身份。”
“而是…”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准确的、也最沉重的词语，最终，清晰而缓慢地吐出：
“…以追求者的身份。”
“追求者”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岑雾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向来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商砚深…在请求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巨大的冲击让她大脑一片混乱，脸颊不受控制地再次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失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受？太快了，那些契约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拒绝？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带着痛悔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真诚的灼热光芒，她发现自己竟狠不下心。
她只能慌乱地低下头，避开他过于直接和沉重的目光，手指将身下的床单攥得更紧，指尖都泛了白。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商砚深看着她鸵鸟般的反应，看着她通红小巧的耳垂和紧攥床单的手，眼底深处那抹紧张和期待，终于缓缓沉淀为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宠溺的无奈笑意。他知道，这需要时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亲手筑起的冰墙，也需要他亲手、一点点地融化。
他没有逼她，只是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只是眼神依旧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不急。”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额角洁白的纱布，眼神微微一暗，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爹系”命令口吻：
“现在，你需要休息。”
“闭眼。”
这熟悉的、带着掌控意味的语气，此刻却奇异地没有让岑雾感到排斥，反而像是给了她一个逃避尴尬、整理心绪的台阶。她几乎是立刻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还在微微颤抖。
商砚深看着她闭眼后依旧透着紧张和红晕的脸颊，深邃的眼底终于漾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如同初春化开的冰河，带着暖意，无声地流淌。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而坚实的灯塔。窗外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落，病房里一片静谧。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仿佛成了这新关系的背景音。
契约的废墟之上，名为“追求”的种子，在泪水的浇灌、真相的洗礼和笨拙的坦诚中，终于被郑重地埋下。未来是否能开出繁花，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中，彼此靠近，共同愈合。
而第一步，已经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