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盯着苏文博扭曲的脸,喉间突然涌上股热意。
这具身体原主被欺辱的记忆在系统提示音里翻涌——三天前他被苏明远推进荷花池时,苏文博站在廊下摇着折扇笑,说“傻子就该和鱼做伴”;昨日他替苏昭容送绣品去云来楼,又被苏文博的随从撞翻食盒,油渍浸透了新绣的并蒂莲。
此刻系统面板上【打脸任务】进度条跳到90%,他忽然觉得,有些账该算在明处了。
“昭容。”他侧过身,避开苏文博喷着酒气的唾沫星子。
月光从院角老槐的枝桠漏下来,在苏昭容发间的青玉簪上碎成星子。
她今天穿了月白绣樱的褙子,袖口还沾着下午绣绷上的丝线,陈砚记得那是她熬了三夜赶制的“百鸟朝凤”图,本要拿去给州牧夫人贺寿。
苏昭容的睫毛颤了颤。
方才银鱼牌暗卫的话像惊雷劈开了她的混沌——自父亲暴毙后,她总以为是染了时疫,却不想灶膛里的鹤顶红、药铺的收据,原来都是精心织就的网。
此刻陈砚的眼睛亮得惊人,她忽然想起月初暴雨夜,这个总被她当孩子哄的“傻夫”,裹着湿淋淋的外衣蹲在她房门前,说“昭容别怕,我给你捂手炉”。
“你相信我吗?”陈砚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却重重砸在苏昭容心口。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牌,想起祠堂里那盏二十年没熄过的长明灯。
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裂开,冷硬的壳子簌簌往下掉。
“我相信你。”她开口时,尾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铁钎,“刺啦”一声捅破了陈砚心里最后层窗户纸。
系统提示音炸成一片:【护妻任务:获取绝对信任】完成!
【奖励:商道记忆碎片(云州盐引流通图)】他喉结动了动,袖中那叠浸过茶渍的纸页被攥得更紧——那是他这半个月让暗卫混进苏正廷账房抄来的,每一页都盖着“周记钱庄”的朱印。
“既然你们不愿承认错误,那就用事实说话。”陈砚转身时,绣着并蒂莲的外袍扫过青石板。
苏正廷下意识后退半步,腰间那截裂了缝的瓷瓶硌得他生疼——方才迷药散出来时,他分明看见陈砚的鼻尖动了动,像只嗅觉敏锐的猎狐。
“苏二叔,上月十五你让账房先生去周记钱庄取的三千两银票,是给城南码头的私盐税?”陈砚抽出第一张纸,月光映得纸上的墨迹发亮,“周老爷的公子周延,上个月在醉仙楼说‘苏家的绣坊早该姓周’,这话你可听过?”
苏正廷的脸瞬间白过墙灰。
他想起三日前周延派人送来的信,说“若拿不下苏家绣坊,你儿子在赌坊欠的五万两便要见血”。
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试图扯出个笑:“小婿莫要血口喷人,这…这定是伪造的!”
“那这张呢?”陈砚又抖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带着墨晕,“苏三少爷上月廿三在春风楼写的借据,押的是苏家东院的三亩绣田——周记钱庄的章,可盖得比苏府的还实在。”
苏文博的胭脂印彻底糊成一片。
他想起昨夜周延的跟班揪着他衣领逼债,想起赌坊里那些泛着冷光的刀刃,腿肚子突然软得站不住。“我…我那是闹着玩的!”他踉跄着去抢纸页,却被陈砚轻飘飘避开。
“闹着玩?”陈砚的指尖划过借据上的红手印,“三少爷的手模,比婚书上按的还清楚。”他抬眼时,月光正好漫过眉峰,“苏二叔,你说苏府的产业该姓苏,可你儿子拿苏府的地契去换赌资,你说这算姓苏,还是姓周?”
苏正廷的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浸透了中衣。
他望着陈砚袖中还未展开的纸页,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更急促的马蹄声。
护院们的火把晃了晃,照见银鱼牌暗卫正押着个灰衣人进来——那是他派去药铺销毁证据的管家,此刻脸上还带着指痕。
“少奶奶,”暗卫把个布包甩在地上,“这是从刘管家身上搜的,周记钱庄的密信。”
布包散开,几张染着朱砂的信笺飘落在苏正廷脚边。
陈砚看见他的鞋尖在发抖,像片被风吹得乱颤的枯叶。
系统面板上【护妻任务】进度条“唰”地跳到95%,提示音里混着苏昭容逐渐平稳的呼吸——她已经走到他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说“我在”。
苏文博突然尖叫起来:“这些都是假的!
定是你这赘婿联合外贼陷害我们!“他扑过去要撕信笺,却被苏昭容抬手拦住。
她望着地上的信笺,眼底的冰碴子化了,漫出簇跳动的火:“二叔,三弟弟,你们说这些是假的?”她弯腰捡起一张信笺,“那周延在信里写‘待苏老匹夫一死,便让苏昭容嫁个傻子,再把绣坊慢慢转到你名下’,这也是假的?”
夜风卷着信笺翻了页,最后一行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事成之后,分你三成绣坊股份——周延亲笔。”
苏正廷的膝盖“咚”地砸在青石板上。
他望着苏昭容手里的信笺,突然想起十年前苏老爷带他跑商时,说“咱们苏家的绣坊,要传给最干净的人”。
此刻陈砚袖中还有半叠纸没拿出来,他知道那是周记钱庄的流水,是他偷偷往苏昭容的茶里加的安神药,是…
“爹!”苏文博哭嚎着去拉他的胳膊,“咱们快跑吧!”
陈砚望着这对父子扭曲的脸,忽然觉得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在发烫。
他转头看向苏昭容,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的寒玉。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满地信笺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念诵最后的罪状。
苏正廷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望着陈砚袖中鼓起的纸页,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纸页里,还压着他给周延送密信的证据,压着他在苏老爷药里添的那味“慢性毒药”,压着苏家这三年来所有见不得光的阴私。
月光渐沉,院角的老槐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苏昭容的手慢慢覆上陈砚的手背,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打脸任务】完成!
【奖励:惊鸿剑法入门】
而苏正廷父子的脸色,正随着地上的信笺,一寸寸沉进黑暗里。
苏正廷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
他盯着地上那张周延的亲笔信,信尾朱砂印子红得刺眼,像团烧穿心肺的火——十年前苏老爷带他跑商时手把手教他认的“苏”字绣样,此刻全化作了抽在脸上的耳光。“昭容…容容侄女,”他抖着嗓子去抓苏昭容的裙角,指甲缝里还嵌着方才挣扎时蹭的青苔,“二叔是被周延逼的啊!
那赌坊的人拿文博的命要挟,我实在…实在走投无路!“
苏文博早没了方才的嚣张,瘫在地上像滩化掉的胭脂,哭腔里还带着酒气:“姐!
我就是手痒玩两把,谁知道那周延是个狼心狗肺的!
我、我把东院的地契赎回来还不成吗?“他伸手去够陈砚袖中未展的纸页,指尖刚碰到边角就被陈砚反手扣住腕骨。
“三少爷的手,还是留着写悔过书吧。”陈砚的指节捏得咔咔响,系统面板上【商道记忆碎片】的信息正往脑子里钻——云州盐引流通图里,周记钱庄的标记和苏府账房的暗线重叠成网。
他望着苏正廷颤抖的肩背,忽然想起昨夜系统发布的新任务:【振兴任务·第一步:清理家族毒瘤】进度条正从50%往上涨。“苏二叔,你说走投无路,可苏府的护院是吃素的?”他松开手,袖中纸页发出窸窣声响,“还是说,你早把护院的月钱,也换成了周记的银票?”
苏正廷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陈砚知道这是被戳中了痛处——暗卫今早回报,苏府前院守夜的老张头,上个月刚收了周记十两银子。
他垂眸看向苏昭容,她正低头盯着地上的信笺,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像只被惊醒的雪豹正舔舐伤口。
“昭容,”他放软了声音,“该把事情摊开在祠堂说了。”
苏昭容猛地抬头,眼底的火“轰”地烧得更旺。
她伸手扯起苏正廷的衣领,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擦过他灰白的鬓角:“好,去祠堂。
我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问问二叔,我爹的药里,是不是也掺了周记的’好东西‘?“
苏正廷的瞳孔骤然收缩,后槽牙咬得几乎要碎。
陈砚注意到他腰间那截裂了缝的瓷瓶又硌出一道印子——方才暗卫搜出的药渣里,确实混着慢性毒药的残粉。
系统提示音轻响:【振兴任务·第一步】进度90%。
他知道,这老匹夫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没翻,但没关系,等进了祠堂,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晒在供桌前。
众人正要往祠堂走,苏昭容突然顿住脚步。
她转身时月白褙子带起一阵风,吹得陈砚鼻尖发痒。
借着廊下灯笼的光,他看见她耳尖泛着不寻常的红,像片被朝霞染透的雪。“陈砚,”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供桌上的香灰,却烫得他手背发麻——她什么时候拉住他的手了?“谢谢你。”
陈砚的呼吸一滞。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条未读提示:【隐藏任务:获取傻妻真心】进度80%。
他望着她眼底的温柔,想起三日前暴雨夜自己蹲在她房门前捂手炉的傻样,想起她总把绣绷上最精致的线头塞给他玩,喉咙突然发紧。“该谢的是你,”他听见自己说,“要不是你信我,这些纸页现在还在暗卫的包袱里发霉。”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砚本能地把苏昭容往身后带了半步,就见个青布短打的家丁撞开月洞门,腰间的铜铃晃得叮当响:“少奶奶!
赘婿姑爷!
不好了!
绣坊那边出事了!“
苏昭容的手在陈砚掌心里收紧。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凉,像块浸了冰水的玉。“出什么事?”她的声音又冷了,恢复了往日的利落。
家丁喘得说不成整话:“染、染布坊的染缸炸了!
火…火着得有房梁高!
护院说…说看见周延的马车往城西去了!“
陈砚的系统面板“叮”地弹出新任务:【护妻任务·紧急】保护苏家绣坊核心资产。
他望着苏昭容骤缩的瞳孔,知道那是她最宝贝的“百鸟朝凤”图还锁在绣楼的檀木匣里。“走。”他握紧她的手,袖中未展的纸页被体温焐得发烫,“去绣坊。”
苏昭容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攥住他的手腕。
两人跑过月洞门时,陈砚听见身后传来苏文博的抽噎和苏正廷的咒骂,但那些声音很快被夜风吹散。
前方绣坊方向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半片天,像团烧穿云州夜幕的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要把所有的阴谋、委屈、隐忍,都烧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