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之外。
晨曦微露,金色的阳光尚未完全驱散清晨的凉意。
夏北辰,这位新晋的北镇抚司指挥总使,身着崭新的官袍,神情肃穆,率领着府中两千二百名锦衣卫,整齐列队,单膝跪地。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鸦雀无声,与前日杨鸣在时那副懒散桀骜的模样,判若云泥。
每一个锦衣卫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再无半分轻慢。
昨日皇宫传出的那两道圣旨,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抽醒了这些曾经眼高于顶的家伙。
杨鸣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十三殿下,如今的辅国公,已非吴下阿蒙!
“恭迎殿下!”
当司云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夏北辰高声呼喊,声震长街。
“恭迎殿下!”
两千二百名锦衣卫齐声呐喊,气势如虹。
司云缓步走来,神色平静。
对于眼前这番景象,他并不意外。
这些人,敬畏的不是他司云,而是他身后那道象征着皇权的圣旨,是那位高居九重天阙的父皇。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他现在需要的,正是这种绝对的服从。
“夏总使,辛苦了。”
司云走到夏北辰面前,淡淡开口。
夏北辰连忙叩首:“为殿下效力,万死不辞!殿下昨日料事如神,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这话倒有几分真心实意。
昨日司云离开时,他心中还有几分忐忑,没想到今日圣旨一下,乾坤倒转。
这位十三殿下,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他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唯十三殿下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分违逆。
司云不置可否,只是道:“起来吧。”
“谢殿下!”
夏北辰与众锦衣卫起身。
司云迈步走进北镇抚司的大门,目光扫过两侧的锦衣卫。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臣服,更多的是因为皇主的圣旨,而非他个人的威望。
但这不重要。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这些人真正从心底里敬畏自己。
“殿下,卑职还有一事禀报。”夏北辰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
“昨日圣旨除了处置杨鸣及其党羽,还…还册封殿下为辅国公,食邑万户,赐金印蟒袍!”
夏北辰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
“辅国公!殿下,这可是我大熙开朝以来,皇子初封爵位之最啊!便是当今几位最为得势的皇子,如十二殿下,也是经营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才得此殊荣!”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宫里传来的消息,正式册封的圣旨和辅国公印绶、蟒袍,一两日内便会送达殿下府邸。”
辅国公?
司云闻言,也是微微一怔。
他预料到父皇会敲打杨鸣,会给自己一些支持,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厚赏。
辅国公,位比亲王,在大熙皇朝,这爵位份量极重。
他那位便宜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是考验,还是另有深意?
司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有意思。
看来,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本公知道了。”司云语气平淡,仿佛这天大的封赏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夏北辰心中又是一凛,对这位十三殿下的敬畏更深几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等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殿下,府内已为您备好总使处理公务的签押房和休憩的院落。”夏北辰恭敬道。
“嗯。”司云点点头,“北镇抚司的编制,父皇准许扩充至一万人。”
夏北辰闻言,精神一振。
一万人!这可是比之前足足翻了三倍有余!
若是能满编,北镇抚司的权势,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不过,”司云话锋一转,“锦衣卫,贵精不贵多。”
“本公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三日之内,补齐杨鸣一案被裁撤的那八百锦衣卫的空缺。”
“记住,宁缺毋滥。本公要的是真正的精锐,而非滥竽充数之辈。”
三日?补齐八百精锐?
夏北辰额头渗出一丝冷汗。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锦衣卫的选拔何其严苛,修为、心性、能力缺一不可。
平日里想招募一个合格的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三日之内补齐八百人。
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
昨日杨鸣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卑职…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夏北辰硬着头皮应下。
“很好。”司云满意地点点头,“带本公去签押房,本公要看看北镇抚司的卷宗。”
他要尽快熟悉北镇抚司的运作,将其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殿下请。”
夏北辰躬身引路,将司云带往府内深处。
……
与此同时。
十二皇子,辅国公司璟的府邸。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吓人。
“砰!”
一声巨响,上好的铁木扶手椅被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生生捏爆,木屑纷飞。
司璟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辅国公!他司云何德何能,也配与本公同爵!”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清洗一个北镇抚司,就能一步登天?”
他为了这个辅国公的爵位,经营多年,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在不久前如愿以偿。
可司云呢?
一个一直被他视作废物的家伙,一个母族失势的孽子,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抱上了父皇的大腿?
这不公平!
玉擎站在一旁,也是面色凝重,但比司璟要冷静许多。
“殿下息怒。”玉擎躬身道,“此事,确实出乎老奴的预料。”
“但越是这个时候,殿下越要冷静。若是让皇主知晓殿下因此心生不满,恐怕……”
司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玉擎说得有道理。
父皇的心思,无人能测。
若是因为嫉妒司云而失了分寸,只会让父皇更加不喜。
“本公就是不甘心!”司璟咬牙道,“那司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殿下,”玉擎缓缓道,“北镇抚司,从来都不是杨鸣的,也不是殿下的,更不是任何一位皇子或者大臣的。”
“它是皇主的刀。”
“皇主想让谁执掌,谁就能执掌。皇主想给谁荣耀,谁就能得到荣耀。”
司璟沉默了。
这个道理,他懂。
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奴担心的,并非十三殿下的爵位。”玉擎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
“而是北镇抚司的权柄。”
“北镇抚司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如今司云执掌此地,若是他想查些什么……”
司璟脸色骤变。
他想到了自己和母妃这些年做的那些隐秘之事。
虽然自认做得天衣无缝,但北镇抚司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若是司云铁了心要查,未必查不出蛛丝马迹。
“他敢!”司璟怒道。
“殿下,他现在是辅国公,手握北镇抚司,背后有皇主撑腰,他有什么不敢的?”玉擎反问。
司璟再次沉默。
他修为神通境,远胜司云。
但在这熙京城,在这皇权之下,个人武力,并非决定一切的因素。
“那依先生之见,本公该当如何?”司璟看向玉擎,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躁。
玉擎抚了抚长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殿下莫急。”
“北镇抚司的权力的确大,但也要看是谁在用,怎么用。”
“杨鸣执掌时,他代表的是杨家和一些老臣的利益,皇主用他,是为了平衡。”
“如今司云执掌,他代表的,是皇主自己。”
“但殿下莫忘了,皇主虽然给了十三殿下权力,却也乐于见到皇子之间的‘良性竞争’。”
“大皇子当年何等强势?不也是因为行事出了纰漏,被三皇子抓住把柄,才被皇主申斥,至今未能完全翻身?”
司璟闻言,眼睛一亮。
“先生的意思是……”
玉擎微微一笑:“殿下,北镇抚司权力再大,也不能无中生有,也不能肆意构陷皇子,尤其是一位同样手握权柄的辅国公。”
“十三殿下年轻气盛,骤得高位,难免行事张扬,更容易出错。”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甚至,可以稍稍‘帮’他一把,让他错得更离谱一些。”
“只要他犯了错,触怒了皇主,殿下觉得,皇主还会像现在这般偏袒他吗?”
司璟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笑容。
“先生高见!”
“司云啊司云,本公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玉擎躬身道:“殿下英明。老奴已有一计,或可让十三殿下,栽个大跟头。”
“哦?先生快快讲来!”司璟精神一振。
玉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殿下,此事不急,需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