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何时欠了公主？”
谢厌离穿着玄甲走进营帐，坚硬的铁甲显得他的神情更是冷萧，衣摆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气场煞人。
他垂眸对上沈染黑白分明的眸。
本以为她会像那天一般惧他，但她神色没变，还小声谴责道：“你还不记得。”
娇娇的语气，谢厌离凝了眸，端详沈染。
小姑娘穿着一条桃粉色留仙裙，发髻上别了小花，瞧起来明艳又娇。
她是真的很喜欢彩彩的东西，就算在军营这么粗糙的地方，每天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
灵动精致，就像只从树林里跑出来的小狐狸。
他走向桌案，并没答她的话，反而道：“若公主下次再擅闯臣的营帐，如此不懂礼仪，臣就该请嬷嬷教导你了。”
沈染瞧着谢厌离的背影，瞪了他一眼。
她特意打扮，他不看就算了，还下逐客令。
明明在京城时，她出现了，公子哥都会忍不住看她。偏偏就是谢厌离，要么吓唬她，要么无视她，那偶尔的温和都像错觉。
她瞅他，嘀咕道：“那你欠我东西不还，还装糊涂，如此不懂礼仪，也该和我一起接受嬷嬷教导。”
谢厌离转身，打量起眼前看似生气，又像在耍赖的人儿。
本想疏离一些，还是不得不问，“臣到底欠你什么了？”
这真像他欺负了她一样。
沈染瞧他上钩，水眸一亮，抬起下巴说：“你把我的银铃扔了，没还我。”
她早就打听了，烈风自个儿跑回来，但脖子上并没有银铃。一早上苍龙卫还把山匪都逮了，谢厌离心情应该不错，这才找理由缠着他。
谢厌离恍然想起昨晚那只铃铛，嗓音冷淡，“一会玄戈会带回来一只新的。”
“那也不是之前那只了。”沈染叉腰，一副要和他算账的模样。
谢厌离墨眸幽深地看着她，情绪不明。
沈染看不透这个人。
明明从小认识，明明相处有些时日了，但还是揣测不了他的内心。每次总以为了解了一些，又被他冷漠的神情否定。
沈染其实有点怕和这样的他对视，沉沉的压迫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但她还是挺直腰板，仰头。
许久，谢厌离挪开视线，说：“公主想如何？”
竟是没有责备她。
沈染的鹿眸又亮了，攥了攥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帮我做个袖箭。”
谢厌离瞥她，“为何？”
“我没有防身的物件，在外总是危险，我想保护自己。”沈染是真的想要些武器，语气真诚，“那之前你吓唬我，还有弄丢银铃的事，一笔勾销。”
小心机都摆脸上，谢厌离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这还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算计他的人。
但他明显不允，“公主要是一直待在军营，何来危险？”
沈染咬唇。
但她装得楚楚可怜，摇着他的衣摆，谢厌离也并没动摇。
察觉到谢厌离不想理会她，沈染有点泄气了。
玄戈又走进来似乎有要事，她才蹑蹑挪挪走了出去。
谢厌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墨眸似乎更深了。
“玄戈。”他低声道：“准备一些做袖箭的材料，晚上送本将营中。”
玄戈有点懵，“主子，军中不是有很多袖箭？是这些袖箭出了什么问题？”
“公主力气小，这些不适用。”
他嗓音很淡。
玄戈震惊，主子这是要亲自做袖箭给公主？那他刚刚还一脸冷冽拒绝人家。
他也不懂，只觉主子有些反常，很快就进入正事。
……
沈染回营帐坐了许久。
冬日有些冷，她披了狐裘，还捧了一杯热茶，思考会儿人生。
一开始她只是想逃，把外面的世界想得很简单。
她跟母妃学过医术，玉竹又会做糕点，开个铺面就能活。
但后来遇到山匪，她才明白建国初期并不是盛世，她在外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很难活。
她想要袖箭，不想再遇上危险时，只能求人。
更想粘着他，让他教她用箭。
偏偏狗男人很可恶，不如她的愿，甚至不愿赔她小铃铛。
好在，她鬼点子多。
玉竹回来了，她招了招手，低声道：“我去找玄戈他一定会怀疑，你去找他，问他几个问题。”
半个时辰后，玉竹回来了。
她平时不撒谎，套玄戈的话就套出一身冷汗，好几次说漏嘴，也好在玄戈看起来比她还憨。
她说：“这草原确实偶尔有狼出没，但一般不会靠近军营，可以用肉类或者叫声引它出来，但野狼凶狠，有些危险。”
说着，她有些担忧，“殿下，我们真的要引狼？”
玉竹害怕沈染受伤，但沈染现在的想法是越来越大胆了。
沈染点头，已经在心里有了计策。
子时苍龙卫会交班，夜深人静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虽然逃不出去，但要引小动物来“伤害”她，却不难。
他不是说军营安全不需要袖箭，那她制造一点小意外。
瞧玉竹像老妈子一样忧心，沈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真出事的。”
……
此时，主将营帐里。
谢厌离沐浴完，玄戈刚好把做袖箭的材料找齐。
他拿过细小的银箭，似是想起什么，淡声道：“公主离开后，都去哪里了？”
“回营帐后就没出来。”
军中都是眼线，向来会留意沈染的一举一动。
谢厌离沉吟。
安静得出奇，要是真气到了，疏离些也是好事。
他没再提，玄戈倒是想起些事儿，“不过殿下许是又馋了，她的婢女找卑职，问卑职这附近有没狼，她想去猎只兔子，怕遇到危险。”
谢厌离听着，语调忽沉，“她以前没狩过猎？”
“该是没有。”玄戈感觉玉竹还怪单纯，“她还问了卑职，兔子的血会不会引来狼群。”
“这哪有那么容易，起码得学一学狼的叫声，再在洞穴附近引诱。”
谢厌离听着，眸色泛冷，“玉竹忽然要猎兔子，你不怀疑？”
玄戈一滞，嘶了一声，“对啊，之前小殿下想吃什么，吩咐厨子就好了，军营也不是没有兔子肉。”
该不会……
谢厌离放下银箭，“你都告诉她了？”
玄戈痛苦点头，“卑职这就去看看殿下。”
“回来。”谢厌离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