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晃着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一眨不眨看着他，似是好奇，似是藏了不少坏心思。
从没女子敢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眸色深邃，挪开视线，根本不帮她解惑。
沈染有些失望，这男人的心就像石头，怎么都不松口，太可恶了。
“主子，京城来报。”
玄戈撩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去。
谢厌离掌管二十万苍龙卫，要务繁重，和京城联络也频繁。
他抬手接过，玄戈才注意到帐中还有人，待看清了，眼睛瞪得如铜铃。
“殿下，您怎么也在？”
还坐在谢厌离的床上！
他记得主子有洁癖，从不让人碰他的床榻衾枕。
玄戈没忍住瞄向谢厌离，可他一脸淡然，神情莫辨。
沈染本就不高兴，现在更是气鼓了，“你家将军威逼利诱本宫陪他过节，现在更是怠慢本宫，欺人太甚。”
玄戈：“啊？！”
他挠了挠脑袋。
但他记得，谢厌离常年在外，性子又冷，压根不在乎这些节日。
他忽然有一个古怪的想法，不会是主子怕小公主过节孤单，强行将她留下。
余光瞄去，谢厌离翻阅着文书，那压根不在意沈染的模样，也不像。
许是，厨兵做菜做多了吧。
他也不敢多问，听完吩咐，就出去了。
临走，沈染又唤了一声，“玄戈，本宫要吃鹿城的荷花酥。”
玄戈为人憨厚，又各种心疼小姑娘，往日出城都会买些糕点带给沈染。
沈染看到他，笑容都会多一些。
对比冷冰冰的某人，还是傻里傻气的玄戈讨喜。
玄戈转头，对上沈染水灵的眸，乐呵呵地道：“好……”
忽然，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到他身上。
他都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谢厌离，那种如芒在背的压迫感，是警告。
警告他管太多了。
他舌头一绕，打了个哈哈，“……不巧，卑职明天不出城，殿下再等等。”
他立刻溜了。
沈染瞬间瞪向谢厌离，“你为什么不让本宫吃糕点？”
玄戈从不会拒绝她，一定是因为谢厌离。
“玄戈隶属苍龙卫，往日要务繁忙，公主实不该让他做此等无用之事。”谢厌离的语调平静，端的是一个无情。
往常沈染就该闹了，但她这次瞪了半会儿，也就只瞪了半会儿。
她牢牢记住，想逃出去只能从谢厌离身上下手，没找到筹码前，装也得装乖点。
不过，她依然一脸不悦，书不看了，那乱晃的小腿也不晃了。
谢厌离本不在意这些小事。
但营中多了个人，让他心绪不宁。
瞧着京中快报，六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过几天她又该不高兴。
谢厌离眸色如墨，还是松了口，“明日臣会去鹿城，公主想吃糕点，可同臣一起进城。”
沈染眸色瞬间亮了，又很狐疑，“你怎么忽然像个人，是不是有阴谋？还是有什么条件？”
那模样，分明不信他。
“公主不可半路逃走。”谢厌离幽深的眸瞧了她一眼，“也不可打扰其他将士，有事可直接问臣。”
沈染一口答应。
反正听不听看她心情。
此时，厨兵已经把晚膳拿进来了。
烤鸡、羊肉汤、蒸鱼、红烧鸽子、炒白菜，看起来远不如宫中御厨的精致，但特别香。
沈染立刻坐过去。
菜肴份量都不大，但确实加了两道菜，她对谢厌离的好感多了一丢丢。
总算狗男人没骗人。
她快速夹了一小碗出来，又将鸡翅和鸽子腿都夹自己碗里，余光瞄到优雅拿起筷子的谢厌离……
本想把鸡腿也夹了，看在他愿意放她去鹿城，还掌握她逃跑大权的份上，她忍着心痛把鸡腿夹给他。
“呐。”
谢厌离掀眸，“公主？”
沈染别开头，别扭地道：“外祖父征战回来，父皇会放我和母妃回将军府用膳，我会把鸡腿留给他。”
“这个，除了外祖父，我只给你。”
本来是装乖，但她没意识到这话对着一个男人说出来，有多暧昧。
除了亲人，只给你。
谢厌离看着沈染娇艳的小脸，眸里墨色翻涌。
再开口，嗓音低沉，“公主这次的计策，是讨好臣？”
沈染转头，狠狠瞪他一眼，这就要把鸡腿夹回来。
谁要讨好狗男人了？
但谢厌离已经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又刚好在沈染行动之前。
看着少了一块的鸡腿，沈染怎么都下不了手夹回来，张了张嘴想骂人，便听谢厌离冷冽的嗓音，“公主再说话，明天便不去鹿城了。”
她气呼呼，狠狠扒了一口饭。
谢厌离坐在凳子上，动作优雅，余光看着沈染吃饭的样子，往日冷萧的气场似乎柔和了些许。
但依然，沉默寡言。
沈染偷偷瞄了他很多眼。
很多次，她想开口试探，实在他神情太过于疏离，没找着机会。
不过冬至有人在旁，她心里那种孤零零的感觉消散许多。
……
沈染把那小碗菜打包给了玉竹。
在军中本就一切从简，就算过节，下人和普通将士也不会吃到那么多肉菜。
玉竹很感动。
沈染虽然有些骄纵，但她对下人比其他公主好许多。
几乎是有什么好的，也会想到她。
也是这样，玉竹才会那么忠心，沈染一句不嫁，她豁了命也要护沈染逃出去。
玉竹吃着，沈染又开始拿出小本本。
她写上找把柄三字，没打叉也没画勾，反而从下画了一条线。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玉竹没看懂，“我们今天不是失败了吗？”
什么话都没套着，就被谢厌离打乱了。
沈染心情挺好，“才不是失败了，起码我知道他这人霸道，不喜我和将士相处，吃软不吃硬，还不喜吃鱼。”
“啊？”玉竹听着这么跳跃的话，还是没懂。
沈染继续在小本本上涂画，说：“我没在将士身上抱多大希望，本就想从他下手，而他刚刚，答应明天和我一起去鹿城。”
那不就是一个很好了解他，很好攒筹码，还能买荷花酥的机会！
她好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玉竹，明天你帮我准备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