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空气中漂浮着阵阵闷滞的热气,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刚下课,岑珠和方舒然顶着太阳往寝室楼走,方舒然着急找个凉快的地方躺尸,步子极快,但还不忘了挖苦岑珠,“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我妈,我妈一天不吸我们家小猫就精神萎靡,你现在就跟她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妈吸的是猫,你吸的是陈寄礼。”方舒然灵机一动:“要不然我们去学校北门的猫咖?”
“不要,”岑珠头上顶了本近代美术史遮阳,神情恹恹,“猫没有陈寄礼好吸。”
她混混沌沌的脑袋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如果她是只猫,那陈寄礼对她来说大概就跟猫薄荷差不多。
方舒然好奇地向她打听,“你俩最近进展怎么样了?”
“还行吧。”
“……”方舒然明显不太信,“不会是指你那些骚扰微信吧 ?”
“……”岑珠说:“我最近在和他发展共同爱好,ds上说,如果要快速跟人交朋友,这点很重要。”
“什么爱好?”方舒然觉得这个比微信讲笑话可靠谱多了。
“游戏。”
岑珠说:“我对他了解不多,只发现他比较爱玩游戏。不过他最近好像很忙,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怎么理我。”
方舒然很想说,宝贝,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被你的直女式发言给莽到了呢?
不过还是十分照顾她情绪地说:“可能工作忙吧。”
“可是,”岑珠想起张书睿说过的话,“他好像是无业游民。”
她福至心灵,“你说我是不是可以给他介绍个兼职什么的?”
“啊?无业游民?”
方舒然觉得陈寄礼不太像缺钱的样子啊,刚打算发表疑问,就被忽然兴奋起来的岑珠晃了好几下。
岑珠眼睛都亮了,一反刚刚的萎靡状态,像忽然闻到了猫薄荷的小猫:“张书睿妈妈说要约我的课了!而且他妈妈说以后都在陈寄礼家上课!一周两节!”
这对岑珠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以后她每周至少都能和陈寄礼见两次面!
高中的时候她和楼予是同桌,肢体接触必不可少,所以她那会没有现在这种“想摸摸不着”的焦灼。
但她目前的情况是,她身体选择的这位指定对象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人。
更不是她想摸就能摸的人。
陈寄礼不可能在她这个指定对象换成别人之前随时跟她保持联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病什么时候能好,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和他多产生接触,拉近两人的距离。
回寝室后,陈寄礼破天荒地主动给她发了条微信,说晚上来接她上课。
岑珠回了句好,心情大好地给陈寄礼换了个备注,美滋滋地打开ipad画图。
***
暮色四合,残阳漫天。
岑珠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和陈寄礼在南门口碰头。
车子里开着极低的冷气,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下意她识打了个寒噤。
驾驶座放得很低,陈寄礼靠在椅背上玩游戏,岑珠跟他say了个hi,他没动,懒洋洋地嗯了声,车子里只剩下游戏的音效声。
岑珠也没催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刚刚没画完的人设稿,安安静静地等他打完这一把。
她画画的时候很认真,万事万物都入不了耳,所以也没察觉到陈寄礼是什么时候打完游戏抱臂在她身后看她画画的。
直到一道清劲懒怠的男音落入耳畔,“这画什么呢?”
岑珠吓了一跳,但笔下的线条没歪,她转头看了眼凑到她身后的陈寄礼。
他的眼型很好看,眼尾和眼角形状锋锐,像某种植物的叶片,眉骨高耸连接鼻骨,看起来有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岑珠发现他两个弟弟长得跟他都不是很像,张书睿眼窝深,双眼皮宽,眼型是偏圆的那种。
陈颂安是单眼皮,眼尾略翘,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相比之下,陈寄礼的长相是最舒服的,比张书睿多了一份沉稳和精致,比陈颂安多了一点温柔和聪锐。
直到陈寄礼的视线从她腿上的ipad移到了她的脸上,她才发觉自己好像盯人看的时间有一些久了,她连忙回答陈寄礼的问题,“是人设图。”
怕陈寄礼听不懂,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根据人物的性格设计符合人物设定的外形。”
陈寄礼往后挪了挪,“干嘛?觉得我岁数大了不明白什么叫人设图是吧?”
“……”很明显的阴阳怪气了。
但岑珠也习惯了他的说话语气,“不明白也很正常啊。”
不干这行的人不了解这个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岑珠转回头,继续画画。
陈寄礼问:“学校的作业?”
“不是,”岑珠头也不抬地说:“是我自己接的活儿,收费的。”
车内的温度好像高了几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调了空调,岑珠见他打完游戏了,预备收起平板,“现在走吗?”
陈寄礼悠哉地往后靠了靠,似乎又开了把游戏,“画完再走吧,别耽误你赚钱。”
岑珠看了眼时间,保守起见,她还是问了句,“那迟到你不会扣我钱吧?”
陈寄礼没看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操作,语气散漫,“那你就再请我吃顿烧烤补偿一下好了。”
想到上次请他吃的那顿饭,岑珠现在还感到一阵肉疼,一顿饭花了她好几张稿进去。
本着不得罪人又能保护自己瘦小的钱包的原则,岑珠吞吞吐吐地说:“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会张书睿该等着急了。”
然后嘟嘟囔囔地把电容笔塞进收纳盒里说:“我的钱还有别的用处。”
陈寄礼:“……”
……
最后,在岑珠再三确认陈寄礼不会因为迟到扣她的钱之后,在车上画完了这幅画。
但她还是十分不放心,画的速度极快。
不过她发现,虽然两人没有什么肢体接触,但仅仅在待在一个空间里,身体就十分舒适,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几分。
抵达陈寄礼家,张书睿熟悉的正太音响起,“小岑老师!”
说来也挺奇怪,按理说张书睿这个年纪应该经历变声期了,但他现在别说变声,连个子都还没有发育起来。
说他是小学生也没人会产生异议。
陈寄礼跟上次一样,把客厅留给两人就回卧室了。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茶几上多了几份包装精致的新鲜果切,张书睿说是给她准备的。
岑珠以为是陈静安排的,也没多想。
只觉得这位妈妈真的很周到,又是安排水果又是安排接送,都有点超出对一个普通家教老师的关心了。
正式上课之前依旧是例行的排线练习,很枯燥,但很重要。
张书睿依旧心不在焉,但一到休息时间就满血复活。
他忽然问岑珠:“小岑老师,我听我哥说你和陈颂安是同学?”
岑珠点点头。
张书睿一脸不屑,“ 那他成绩是不是很差?”
“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不是很熟。”
她和陈颂安的确不熟,陈颂安是这个学期才开始在她身边频繁出现的。
在这之前,岑珠几乎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也不太关心别人的成绩。
岑珠说:“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他成天把头发染的乱七八糟,跟个花蝴蝶一样,出了事就找我哥,我哥不帮他解决麻烦就找他爸,我真的没见过比他还讨厌的人!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爸。”
重组家庭是非多,岑珠对此深有体会。
但陈寄礼家显然比她们家要复杂上许多。
“可陈颂安的爸爸也是你哥的爸爸啊。”岑珠说。
张书睿的表情忽然变得沮丧,他拿起铅笔,泄愤似地排起线来,“小岑老师,血缘才能证明感情吗?我爸的确不是我哥的亲爸,但比他亲爸对他好多了,比对我还要好!”
岑珠陷入了沉默。
张书睿年纪还太小,她无法跟他解释,或许正是因为不是亲儿子,所以才必须要偏爱吧。
后妈不好做,后爸也一样。
眼看着张书睿的画风越来越狂野,岑珠终止了话题。
课程结束,她嘱咐了张书睿几句,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陈寄礼这会已经拿着车钥匙在门外站好了,看样子是在等她。
岑珠:“你要出门吗?”
“送你回学校。”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反正也要送张书睿。”
岑珠弯腰换鞋,悠悠道:“但是我和张书睿不顺路啊。”
“其实我安全意识还挺强的,去陌生的地方都会带着点东西防身。”
“叮当当——”
话音落下后,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岑珠看着眼前滚落的银色金属瓶,愣了一下,又麻利地伸手去捡。
但有人的手比她更快。
陈寄礼捡起地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瓶身上的logo文字,内心万马奔腾。
“这防狼喷雾——”
“不会是防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