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玥款步而来。
她身着织金蜀锦襦裙,外披蓬松白狐毛斗篷,腕间翡翠镯子与东珠手串相撞出声,耳垂悬着的珍珠耳坠随步态轻晃,走动时光泽流转。
昔日谨小慎微身份低贱的奴婢,如今竟被这一身华服衬得珠光宝气,看不出从前的影子。再看云绮,衣服黯淡无光,耳坠也不过是对素圈,相较之下显得十分寒酸。
想想几日前,眼前人还顶着这张高傲的脸,是那般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践踏碾压她的尊严。如今却和她身份调转。
云汐玥的心底渐渐腾起一种畅快的爽意。
她摸着袖口的上等狐毛,心中有了几分底气,笑了笑:“姐姐来了。”
云绮斜睨她一眼:“你叫我来做什么?”
云汐玥咬了咬唇,手绞着织金裙摆:“这屋子原是姐姐住的,衣柜里都是姐姐的旧衣,首饰盒里也存着不少钗环。”
“娘亲说这些都归我了,可我想着,还是叫姐姐来挑几样喜欢的带走吧。”
“不然……姐姐如今只剩身上这件衣裳,和这对银坠子了。”
她看了看云绮的耳坠,语气里添了丝假意的忧心,“到底名义上还是侯府大小姐,姐姐总不好太落魄了——传出去,侯府的脸面也不好看。”
云绮忽而笑出声,漫不经心:“才当了不到一天侯府千金,倒是适应得挺快,这就为侯府脸面着想上了。”
云汐玥听到这话,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个云绮怎么敢?
明明她才是如今的侯府千金,是这院子的主子。
云汐玥忍不住深呼吸,生生咽下这口气。
她自然不会对自己仇人如此好心。
她叫云绮过来挑东西,是因为对从前最为傲慢的云绮而言,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云绮定会大发雷霆。
哪怕云绮如今住在漏风的竹影轩,啃着粗面馒头,也难解她两年来日日夜夜被折磨羞辱之恨。
待会儿二哥会过来送东西,若正撞见云绮对她发怒,定会维护她而教训云绮。
她深吸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恨意压到喉间,面上却浮起委屈的笑:“姐姐误会了,想让姐姐带走些念想,毕竟从前……”
“姐姐若是不想要,便罢了。是我多事,不该拿从前的东西惹姐姐心烦。”
但云汐玥没想到,云绮听了她的话,眉梢都没动半分。
“谁说我心烦了?”
云绮抬眸扫向那架描金衣柜,柜门缝隙间漏出半幅石榴红色的裙角。
“我没听错的话,你刚说让我挑喜欢的衣裳首饰带走?”
云汐玥愣了一下,指尖攥着帕子僵在半空:“是……”
下一秒,云绮便吩咐道:“穗禾,去库房寻个最大的麻袋来。”
麻袋?
这是什么意思?
云汐玥瞳孔骤缩,看着小丫鬟当即跑出去的背影,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片刻后,穗禾真就拿着个麻袋进门。
接着就见云绮懒洋洋抬手指向衣柜:“去把衣柜里的衣裳,还有妆台抽屉里的首饰全都给我装起来。”
“你……”云汐玥眼睁睁看着鎏金点翠步摇、羊脂玉镯被混着绸带往麻袋里塞,珍珠耳坠在粗麻上滚出细碎的光,急得往前半步,“姐姐这是做什么?”
云绮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肆意:“妹妹这般体贴,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好意。毕竟这侯府千金的体面,都在这衣柜和首饰盒里了。”
“妹妹放心,从今往后我定然打扮得与妹妹同样贵气,绝不作为妹妹名义上的姐姐,落了侯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