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蝉鸣阵阵,贺宝儿终于晾完最后一件衣裳。
她微微仰头,望向夜幕,忽然想起一首诗: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念到一半,她瞥见脚边的木盆,嘴角一扯:“七八个星天外,两三个盆在前。”
别说,还挺应景的。
砰!砰!
她抬脚将木盆踢飞,两个盆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然后整整齐齐地扣在屋檐下的盆堆上。
天机阁练就的一身好功夫,没想到还能这么用。
搞定一切后,贺宝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汤池沐浴。
温热的水流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药材香,漫过酸痛的肩颈,舒缓了一天的疲惫。
贺宝儿闭上眼睛,开始琢磨陈锦容的意图。
若是为了对付自己,那直接鞭打五十岂不是比不痛不痒的洗衣效果更好?
难道陈锦容只是为了在太子面前博个良善的美名?
这似乎也说不过去了。
思前想后,贺宝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算了,不想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她是暗卫,平常不轻易露面,大不了以后绕着走便是。
回到卧房时,夜已深。
贺宝儿刚合上门,准备插上门闩,就听见“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谁?”她浑身紧绷,声音发紧道。
黑暗中,一声轻笑划破了夜的寂静。
熟悉的清幽香气扑面而来,贺宝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拽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你现在越来越不听孤的话了?”
原来是太子,贺宝儿顿时松了口气。
上次魏无涯夜半突至的阴影犹在,让她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又来了。
“殿下,您这话是何意,属下听不懂?”贺宝儿稳了稳心神,问道,“您罚属下洗暗卫们的衣服,属下可是一件不落的都洗了!”
李承泽嗓音低沉,带着七分懒散,三分玩味:“沐浴完,你不应该来孤的寝殿吗?”
贺宝儿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白日里不分青红皂白,欲罚她鞭刑,夜里又跑来找她。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还要脸吗?
贺宝儿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她早有听闻,太子被废后,性情变得阴晴不定,心思更是诡谲难辨。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唉!这一巴掌要真扇下去,怕是明天她就要去乱葬岗报到。
“怎么?”李承泽似乎察觉到她的怒意,指尖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想打孤?”
“属下不敢。”贺宝儿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怒火。
此刻,她有种巴掌扇不出去的无力感。
“撒谎。”李承泽的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透,“拳头都攥成这样了,还说不敢?”
贺宝儿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夜半三更,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你说呢?”李承泽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贺宝儿脸色难看,抿唇不语。
李承泽举起她的小手,修长指尖轻抚她发皱的指腹:“笨,不会偷懒么?”
假惺惺!
装模作样!
贺宝儿在心里暗骂。
“伸手。”男人突然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瓶,挖出一块莹白的药膏。
贺宝儿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别动。”男人语气是一贯的霸道,拉住她的手,为她轻轻涂药。
药膏沁凉,指腹却滚烫。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室内,勾勒出男人完美的下颌线。
此刻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冷厉,眸中竟带着几分……温柔?
贺宝儿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那日他说“贱奴而已”时的冷漠,心头火起,猛地抽回手。
“属下卑贱之人,不劳殿下费心。”她后退半步,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李承泽倏地变了脸色。
月光映照下,那双眼眸幽深得骇人:“闹脾气?”
“属下不敢。”贺宝儿垂首,把涂上药膏的指尖藏进袖中。
“为什么?”李承泽突然欺近,将她困在墙壁与自己之间,“宁愿辛苦洗衣,也不愿来求孤?”
贺宝儿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底。
那里头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竟让她一时忘了答话。
直到对方逼近,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却被墙壁挡住。
李承泽呼吸灼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薄唇几乎贴上她的红唇。
贺宝儿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只能偏头避开。
“躲什么?”李承泽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回来,“又不是第一次。”
贺宝儿咬着唇不出声。
李承泽眸色微暗,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发颤。
“殿下若是想要人伺候,大可去找旁人,东宫有的是美人。”贺宝儿终于开口,声音微哑,“属下不过是个贱奴,配不上殿下。”
“真生气了?”李承泽突然俯身,薄唇擦过她的耳垂,“嗬!脾气还不小。”
贺宝儿气得牙痒痒,被他当猴一样戏耍,谁还能保持冷静?
虽说暗探自小便被灌输无条件效忠太子的理念,他们被训练成没有多余感情的工具,只为完成任务而存在。
可即便如此,人心都是肉长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李承泽的唇沿着她的颈线缓缓下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
“殿下……”贺宝儿声音发颤,不知是怒是惧。
李承泽抬眸,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动作一顿:“怎么,想违抗孤?”
月光下,她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倔强又脆弱。
“属下不敢。”贺宝儿真的被他气哭了,可偏偏他是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骂不得,打不得。
“不敢?”李承泽嗤笑出声,带着几分病态的偏执,“你眼底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还说不敢?”
话落,他单手扣住她双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贴着她腰侧游走。
“殿下,属下这里简陋,连冰鉴都没有……”贺宝儿的话还未说完,男人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唔——”突如其来的强势入侵让她闷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