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孙淼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笑，比哭还难听。
他颤抖着，几乎是本能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
一个储物袋被他哆哆嗦嗦地解了下来。
储物袋不大，还是最低级的那种，空间小得可怜。
他将袋口朝下，往那布满灰尘的柜台上一倒。
哗啦啦——
几块灰扑扑的下品灵石滚了出来，叮叮当当响了几声，然后就没了。
一共……三块！
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空空如也的玉瓶，瓶身上甚至还有裂纹。
几张画废了的低阶符箓，纸张都泛黄了。
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看不出是啥玩意儿的矿石渣子。
这就是他一个炼气九层修士，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全部家当！
简直是寒酸到了极点！
孙淼看着柜台上那点可怜的东西，老脸涨得通红，羞愧、窘迫、还有那无法抑制的绝望，让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直接栽倒。
太讽刺了！
他堂堂炼气九层，只差一步就能筑基，俯瞰众生！
却连一颗能救命的丹药都买不起！
这世道！这狗屁的修仙路！
“店家……”孙淼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哀求，他甚至不敢再去看那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丹药。
“老朽……老朽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灵石啊……”
“你看……这些……这些能不能……”
他指着柜台上那堆破烂，声音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三块灵石加一堆垃圾就想换一年寿命？
怎么可能！
白川坐在柜台后面，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嘲讽。
这老头的窘迫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五百灵石就是一道坎。
一道能拦住绝大多数炼气期修士却又给真正需要的人留下一线疯狂念想的坎。
“规矩就是规矩。”白川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本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孙淼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颓然地低下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地垂下，遮住了他那张布满死气的脸。
完了……
彻底完了……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
他不甘心！
几十年的挣扎，几十年的苦熬，难道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就在孙淼心若死灰，准备转身离开，找个没人的角落了结残生的时候。
他那只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怀中某个硬物。
那是……
孙淼浑浊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对！还有那个东西！
那是他早年在一处古修士洞府中偶然得到的东西！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东西不凡，但苦于见识浅薄，根本研究不明白，更别说拿去换资源了。
因为是残篇，而且气息古怪，根本没人识货，甚至还有人说这是邪功，差点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久而久之，这东西就被他压在了箱底，几乎遗忘。
现在……或许是它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虽然……希望依旧渺茫。
但这是他最后的稻草！
“店家！店家且慢！”孙淼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白川，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灵石……灵石老朽确实凑不齐……”
“但、但我这里有一部功法！”
“是我早年偶然所得，虽然……虽然有些残缺，但绝非凡品！
店家您见多识广，或许……或许能看出它的价值！”
孙淼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摸。
他的动作很小心，很郑重，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很快，一块巴掌大小、材质非皮非布的古旧卷轴，被他双手捧着，颤巍巍地递到了白川面前。
这卷轴呈现出一种暗黄色，边缘有些破损，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记载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还有一些完全看不懂的、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至理的奇异纹路。
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从兽皮卷上散发出来，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白川心里“咯噔”一下。
哟呵？还有意外收获？
他面上不动声色，伸出手，接过了那块兽皮卷。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而柔韧，确实不是凡物。
上面的文字和图案，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系统，给我鉴定一下这玩意儿。”白川在心底默默沟通。
【系统提示：鉴定物品需消耗生机能量，是否确认？】
“确认。”
【鉴定中……消耗生机0.05点。】
白川眼角抽搐了一下。
妈的，这系统真是个吞金兽！
不过为了搞清楚这兽皮卷的底细，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系统面板上浮现出鉴定结果：
【物品：残缺的上古功法《枯荣玄功》炼气篇（部分）】
【评价：蕴含部分生灭转换至理，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和一定的修复潜力。注：此功法修炼风险极高，残缺部分导致功法运转存在致命缺陷，强行修炼极易走火入魔，神魂俱灭。】
【综合价值评估：极高（对特定需求者）。】
卧槽！！！
白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上古功法？！
《枯荣玄功》？！
生灭转换？！
这尼玛……简直是为老子的“生机掠夺与转化系统”量身定做的啊！
虽然只是炼气篇的残卷，而且修炼风险极高，但“上古”两个字，就足以说明它的不凡！
更别说那“生灭转换”的特性，简直跟他的系统能力完美契合！
如果能搞到手，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对“生机”的理解更上一层楼，甚至……找到提升系统转化效率，或者降低掠夺业力的方法？
这玩意儿的潜在价值，绝对远远超过五百块下品灵石！
捡到宝了！
绝对是捡到宝了！
白川内心狂喜，但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古井无波的淡定模样。
他甚至还故意皱了皱眉，伸出手指，在那古旧的兽皮卷上摩挲着，仿佛在仔细评估。
“嗯……”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功法倒是有点意思，似乎沾点上古的边。”
“可惜啊，残缺得太厉害了，而且你看这气息，阴阳怪调的，怕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吧？练了怕不是要走火入魔，把自己练死哦。”
他这话半真半假。
残缺和风险是真的，但价值也是真的。
孙淼一听这话，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连这位神秘的店家都觉得这功法有问题吗？
他脸上的希冀之色迅速黯淡下去。
“店家……这功法虽然残缺，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白川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行了。”
他拿起柜台上的那三块下品灵石，掂量了一下，又扫了一眼那些破烂符箓和空瓶子。
“罢了。”白川叹了口气，一副“我吃亏了”的表情。
“看你这把年纪也怪不容易的。”
“这样吧，这破功法加上你这三块灵石，还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勉强抵个数。”
他指了指柜台上的寿元丹。
“拿去吧。”
孙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这块连他自己都觉得是鸡肋、甚至可能是祸害的残缺功法，加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灵石和破烂，竟然真的换到了……一年寿元？！
巨大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绝望！
“谢……谢谢店家！谢谢店家！”
孙淼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几乎是扑到柜台前，手忙脚乱地将那三块灵石和所有杂物，一股脑地推向白川，生怕对方反悔。
然后，他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那枚散发着温润光泽和磅礴生机的淡黄色丹药，轻轻地捏在了指间。
真实！
温热的触感！
那沁人心脾的生命气息！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真的得到了！
他真的可以再活一年了！
孙淼捧着丹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要再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对着白川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迫不及待地、踉踉跄跄地转身，朝着店外走去。
他要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这颗救命的丹药服下去！
白川看着孙淼那激动得几乎要当场飞升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那块古旧的兽皮卷，入手冰凉。
《枯荣玄功》……有意思。
他将兽皮卷和那三块下品灵石收好，目光落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