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哭着跪地,抽抽噎噎道:“姑娘您何苦怪奴婢?要怪就怪那少夫人,生了一张狐媚脸,不知怎样勾搭了世子爷。依奴婢看,你就该宣誓主权,大着胆子炫耀到少夫人那里,知道世子爷对您才是最好的。”
李娇娇也是气昏了头,怒火无处可发,才发泄在婢子头上。
随即又端起花瓶高高举过头顶,打算砸下去时,又觉着不妥,若动静引来了姨母,必会让人觉得她善妒……
李娇娇只能隐忍地放下,忽然,眼里流露出算计,走去戴上抹额,散下头发,斜唇一笑:“我有一双龙凤胎在怀,怕你做什么?”
“我们才是一家四口,你苏萝算个什么东西!”
“芍药,去,将小小姐和小公子报过来。”
李娇娇抱着儿子,让芍药抱着女儿,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朝大门口奔去。
“表哥……”李娇娇唇色苍白,声音哀婉沙哑地喊道。
马车骤然一停,汇安诧异地探出头:“表小姐这是?”
“表哥,孩子哭的厉害,你瞧瞧。”李娇娇微微咬唇,不知所措极了。
正襟危坐的周宴撩开车帘,看眼冲他咯咯笑的一双孩子,他心都快融化了,眉眼舒展开来,也显得英俊温润了不少,抬眸时皱眉看向李娇娇:“这不是好得很吗?”
“不好。”李娇娇泪眼朦胧地虚弱道,“娇娇不好,娇娇发烧了。”
“……”真的,苏萝鸡皮疙瘩掉一地。
苏萝指尖转了下团扇,遮住脸上的嘲笑,有模有样地学道:“世子爷,萝儿也不好,若您不陪萝儿回门,萝儿很伤心。”
“……”李娇娇心里:这贱人!居然学她!
但是周宴最吃这一套!
周宴左右为难,一边是新婚妻子,一边是孩子他娘,怎么选都是个错。
他面上显出犹疑,沉下声音道:“娇娇,你去找医师吧。”
他有意避嫌,只是在苏萝耳中,就是越描越黑,团扇后的樱唇讽刺一勾,露出一双桃花眼,无辜道:
“是啊,娇娇表妹,你不好找你表哥做什么呀?女大避父避兄,你这样……怕是不妥吧?”
李娇娇抱着孩子,欲语泪先流,那模样好似风吹就倒,只好屈膝福了福身:“表嫂教训的是。是娇娇不知礼数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周宴,在赌周宴必会心疼,声音微哽:“表哥,我……我走了,不打搅你和嫂嫂了。”
周宴心好似被揪住那般,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正襟危坐着一言不发。
李娇娇脚步沉的好似灌了铅,每一步都极慢,无比盼望着周宴能跳下马车来追她。
看着走半盏茶功夫才走十步的李娇娇,苏萝手肘撑着车窗,悠悠道:“娇娇表妹要是不想走,就和我们一起回门?”
表妹跟着表哥回门?真是闹笑话!
周宴没觉着这话有什么,反而觉得苏萝善解人意,但李娇娇却是真真切切听出了讽刺!
她抱着孩子的手一缩,眼底骤然一片黑森森!脸色瞬间涨红,抱着孩子走进侯府,末了,还深情带泪地看向周宴,再彻底离去!
留给周宴一个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的神情。
这是她最后一招,每回她这样看周宴,周宴都受不了,一定会来陪她的,一定会的!
可李娇娇等了很久,等到的却是马车缓缓离开声。
车轮子碾过石板,好像重重碾在她心上!
李娇娇彻底气哭了!将孩子交给奶娘和芍药,跟站不住似的刚走回后院,便小跑进屋里,埋进被子里哭个痛快。
足足哭了半刻才缓过气来,她抬手擦去眼角不停淌落的泪水,咬牙道:“跟我抢男人,你真是疯了!”
抢男人这一块,她李娇娇从没输过。
李娇娇眼中带泪,发癫地笑了笑,抓起果篮里的小刀,看向襁褓中冲她咧嘴笑的一双孩子……
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割破了女婴的手臂。
随后李娇娇尖叫一声,跳起来指责无辜的芍药:“你这婢子,怎么回事!我女儿怎么受伤了?!”
瞬间会意的芍药内心颤抖不已,脸抽搐了一下,委屈又无辜。
但李娇娇是她的主子,她别无他法,只能配合,着急道:“是奴婢手笨,不小心误伤小主子,呀,都流血了,事出紧急,奴婢这就去将军府,请世子爷回来!”
……
此刻。
将军府正厅,七把椅子上坐着五个族老。
本来,那七把椅子应该坐着六个哥哥和父亲。
可父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庞大的将军府只剩柔弱主母一人苦苦支撑。
今日毕竟是苏萝回门,为了不让侯府觉得娘家无人,云雪雅亲自去请了苏萝的二叔、二叔母、表哥、四姨母、四姨父。
正儿八经的人家,为了避嫌是不会来的,毕竟苏萝父亲投敌卖国。
皇帝网开一面功过相抵,虽说放了将军府满门一马,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消父亲投敌的污点,哪怕为了家族前途,为了站在正义那方,众人对将军府都嗤之以鼻。
昔日讨好将军府的那些亲戚,全都不愿意来,甚至还嘲讽云雪雅。
于是云雪雅只好讨钱,许以重利,这才勉强请来了五位,还剩下两个位置空着的,另外两个说要来,可近午时都还没来,怕是收钱不办事,放了云雪雅鸽子。
自从接到儿郎的死讯,云雪雅不知哭晕过多少次,貌美的她几乎一夜白头。
她本就出生书香世家,性子柔软善良,在此之间,天塌下来都有儿子丈夫顶着,如今却要强撑着病体打理整个府邸。
她偷偷寻死过几次,都被秋香拦了下来,虽还活着,却活的像行尸走肉,每日不怎么吃饭、不怎么喝水,只是看着夫君的画像垂泪。
如今已近午时,回门的马车还没到,府外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伯母秦淑抚了抚鬓发,不耐烦地叹口气:“要我说,就别等了吧,我府上还有一堆事。”
二伯父苏二爷握拳咳了一声,看着几乎要凉了的菜:“大家都肚子都挺饿的……”
四姨母云依依坐的屁股都疼了,连着换了好几个姿势。
她们这几个姐妹里,云雪雅是嫁的最好的,以前别提多羡慕了,如今却夫死子亡,啧啧,世事多变啊,这风雨飘摇的将军府离倒台也不远了!
云依依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姐姐,别怪我说话直,世子爷不会陪萝儿回门。毕竟谁不知道,新婚夜世子爷就不在洞房,拜完堂就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