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结算银钱的时候,饭庄老板程太真从后面院子里走了过来。
程太真比宋友田大了几岁,但是他辈份却长了一辈,他对宋友田印象不错,觉着他是个老实敦厚的庄稼汉。
“是,程三叔,俺带着小儿捉了些爬叉,卖掉换几个零花,”宋友田憨厚地笑笑。
“哦,大平,这些爬叉一共多少钱?”程太真喊过来自己儿子,指着盆里这一堆知了猴。
“爹,一共五百来个,给了他们五百三十文钱,”程大平闷声闷气地说,他知道,这个饭庄,名义是他的,但实际上还是他爹说了算。
“那就给友田结算五百五十文,凑个整行了,”程太真吩咐道,程大平有些不情愿,他爹就是这样,总觉着自己兜里有几个钱,喜欢乐善好施。
“嗯,”程大平安排伙计小东子给宋友田结算了银钱,转身进店里忙活去了。
“爹爹,好大一笔钱,咱们去买点好吃的,”
宋安顺兴奋看着宋友田,小脸都红扑扑的。
“走,儿子,爹爹给你买肉包子吃,”
宋友田也是难得地开心一回,生活的重担把这个年轻精壮的汉子,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宋友田听了他娘老王氏的想法,差点儿把四丫给送人,孟三娘哭着拉着不让送,这才留了下来。
在古代,饥荒年,易子而食都是真有的事,不是耸人听闻,所以,家里孩子多的,送人那是常有的事,起码送到有余粮的人家,不会被饿死。
“爹,还要给姐姐们都买一个,还有小妹,”
宋安顺不愿意吃独食,虽然平日里爹娘都喜欢省下来好吃的,留着给他吃,就连小妹都要让着他一口。
“行,给你姐姐们都买一个肉包子,你小妹和你娘吃一个就行了,爹不爱吃,回家吃馒头就行,”宋友田有钱了,还是不舍得。
“爹,那不行,你也要吃一个,”宋安顺不同意,家里最辛苦的就是爹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吃好的,爹才是第一个。
“爹买个烧饼吃算了,我喜欢吃烧饼,”宋友田笑着说,肉包子五文钱一个,买烧饼,都能买两个了。
宋安顺无奈,只好花了三十文钱买了六个肉包子,又花了五文钱买了两个烧饼,一甜一咸,爹喜欢吃芝麻咸味的,娘喜欢吃白糖甜味的。
“三娘,我们回来了!”
宋友田用地排车拉着宋安顺一进家门,高兴地大喊。
孟三娘和大丫二丫看到他们这高兴模样,就知道卖了钱,发了财,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大丫,这些包子还都热乎着,赶紧给妹妹们分着吃了,一人一个,”
宋友田从包裹里拿出来热腾腾的肉包子,让大丫分给几个孩子吃。
二丫三丫围在大姐身边,伸出鼻子深深地闻着肉包子的香味儿,好香啊,多久都没有吃过肉了。
四丫也踮着脚尖往前凑,大丫麻利地解开包裹,先拿出来一个大包子递给宋安顺。
“先给弟弟吃,”大丫从小就被孟三娘洗脑地彻底,凡是好东西,先想着自家弟弟。
“姐姐们,你们先吃,我去洗手!”宋安顺说着,麻溜地跑进厨房里,拿起水瓢,自个儿浇着水流,把手洗干净。
“爹,娘,这包子不够分的,”大丫虽然不识字,但是算账还是会算的。
“大丫,我不吃包子,吃烧饼,你娘和小妹吃一个包子就成,小云儿她也吃不了,”宋友田说着,拿起烧饼,去里间吃。
“爹,那不成,”大丫说着,把包子分给弟弟妹妹一人一个,顺手把自己的包子掰成两半,把那半大的,肉馅多的包子给了宋友田。
“爹,你是家里最辛苦的,更应该吃好的,我也爱吃烧饼,爹,给我一小块尝尝,”
宋友田明白大丫的意思,掰了一小半烧饼给大丫。
这样正好,全家人都有包子吃了,小云和娘吃一个包子,大丫和爹吃一个包子。
孟三娘看着大丫心里暖暖的,这孩子,真懂事,从小就知道疼人,虽然一家人过得不宽裕,但是心里同心同德,这么团结,这才是一个家里,最珍贵的。
晚上宋友田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去集上的郭屠户摊子上,割了一条五花肉,嘱咐孟三娘晚上用大白菜,粉条,炖上一锅猪肉白菜粉条,给孩子们一人盛上一小碗,让她们吃个够。
孟三娘心中欣喜,又拿出来几个鸡蛋,往常鸡蛋都积攒起来,留着到集上换点钱,顶多给宋安顺炖一个鸡蛋羹尝尝,宋安顺看着馋得眼巴巴的四丫五妹,总是偷偷地分给她们一小块。
“真滑,真香,”四丫把鸡蛋羹留在舌头尖上,来回吞吐,不舍得咽下去。
这次孟三娘大大方方地拿出了四个鸡蛋,让大丫从屋后的菜园子里薅了一把香葱,再加上一些晒干的萝卜干,切碎,就这么和打碎的鸡蛋煎成了鸡蛋块。
“阿顺,再去坛子里,把剩下的腌好的爬叉拿出来几个,娘给你们炸几个尝尝,”这日子真是像过年了一样,宋安顺开心地跑进厨房角落里,伸手从细口的坛子里,顺手摸出来几个腌好的知了猴。
坛子里还留下了二十三只,宋友田留着以后当作下酒肴,宋安顺数了数,至少要让家里每个人能吃的上一只。
炸金蝉用小锅就行了,孟三娘把枣树下面的一口小锅支了起来,二丫蹲在小锅前烧火,孟三娘把锅里倒上油,这边三丫和四丫在屋里看着小妹。
炸金蝉就要小火慢煎,这个东西好吃,但是比较费油,孟三娘也是难得如此奢侈一次。
金蝉慢慢变成了金黄色,看着身子都变得坚固,小火把金蝉体内的水分都给烤干了,接着用锅铲用力地按压住金蝉,把一个个金蝉压扁,再把里面的土腥味给压出来,这样炸出来的金蝉才会外酥里嫩,焦香可口。
看着桌子上这么多美食,宋友田把珍藏的一瓶杏花酒拿了出来,倒了一杯,笑嘻嘻地问孟三娘,“三娘,你也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