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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寅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沈砚卿便倏然睁眼。

这个刻在骨子里的时辰,即便高热未退、肋下伤口抽痛,也分毫不差地将他从混沌中拽醒。

怀中温软的触感让他怔了一瞬。

秦暖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熟,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

他轻轻抽出手臂,却在起身时牵动了肋下的伤,一声闷哼压在喉间。

秦暖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人…?”

“吵醒你了?时辰还早。”

沈砚卿替她掖好被角,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你再多睡会儿。”

窗外传来三声轻叩,是青竹按惯例来候朝。

沈砚卿披衣下榻,系玉带时肋下伤口撕扯着疼,手上力道却分毫不乱。

铜镜里映出他青白的脸色,眼底血丝蛛网般蔓延,却仍挡不住那股子刻进骨子里的肃整。

沈砚卿回头看了眼又沉沉睡去的秦暖,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

昨夜她照顾他到三更天,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影。

他压低声音吩咐:“去冰鉴斋更衣。”

青竹欲言又止:“大人,您的伤…”

沈砚卿摆摆手,系上玉带时指尖在胃部按了按。

昨夜的高热虽退,但隐痛未消。

他看了眼案头秦暖配的药丸,取了两粒含在舌下,边走边道:“今日大朝会,南疆使臣觐见。”

他整了整衣冠,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肃:“让厨房备点山药粥,等夫人醒了用。”

话未说完,内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这一声响,在微弱的烛火下清晰地传到了沈砚卿的耳边。

他神色一变,快步折返回内室,绕过玉石屏风,就见秦暖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神情恍惚,显然是从榻上滚下来了。

秦暖睡眼惺忪地抬头,正对上沈砚卿错愕的目光。

“我、我梦见大人伤口裂了…”

她耳根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担心地问道:“大人这是要去上朝?”

“不能告假吗?”

沈砚卿伸手扶她,触到她微凉的指尖时皱了皱眉,“恩”了一声反问道:“有没有哪里摔着?”

秦暖这才发觉自己赤着脚,莹白的足尖踩在深色地板上,足背上那一团红晕像极了熟透的蜜桃。

她慌忙将脚缩进被里,却被沈砚卿打横抱起放回榻上。

“再睡一个时辰。”

他伸手拉起被子裹住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后的朱砂痣:“今日…我会早些回来。”

晨光微熹中,秦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攥紧了被角,那句“我等大人”在唇齿间转了几转,终究没敢说出口。

寅时的路上,都是车轱辘压过青石小路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首辅大人”。

沈砚卿头一回觉得,这个点要离家上朝,当真是难熬。

温香软玉在怀,难怪帝王从此不早朝。

若不是心中藏了事,沈砚卿是真的很想放纵自己一回。

南疆使臣觐见,沈砚卿等这一天太久了。

金銮殿内,龙涎香混着晨露的湿气。

沈砚卿立于百官之首,面色如常,唯有垂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

肋下的伤口随着呼吸撕扯着疼。

南疆使臣入殿的唱鸣声传来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南疆使臣阿古达,觐见大周皇帝。”

殿门大开,身着异域服饰的使臣阔步而入。

那人胸口绣着朵赤红芍药,行走间暗香浮动,竟和永昌十二年宫变时出现过的暗香极为相似!

只是当年那香,剧毒无比。

今日此香,仅是香气相似。

“外臣此来,是为了献上我南疆至宝给大周皇帝。”

阿古达捧出鎏金匣子,开匣瞬间满殿哗然。

匣中躺着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菌伞上天然形成芍药纹样。

更骇人的是,灵芝根部缠绕的,正是当年毒杀沈母的断肠草!

“此物名’血芍灵’,需以人血浇灌十年方成。”

阿古达的视线扫过沈砚卿,语气一变:“尤其适合……心脉受损之人。”

最后一字刚落,沈砚卿手中玉笏“咔”地裂开一道缝。

他身边心脉受损的唯有一人,是秦暖。

可南疆使臣又怎会知道?

沈砚卿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宴之。

以林宴之和秦父秦母的关系,他知道秦暖心脉受损,也很正常。

不过看样子,这南疆使臣,似乎是冲他而来,特意在这里等着他开口。

“林大人。”沈砚卿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南疆使臣远道而来,不如由你代为招呼?”

站在文官队列中最尾端的林宴之身形一僵。

“首辅大人说笑了。”

林宴之强作镇定:“下官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招呼南疆使臣呢。”

他推托着:“还是首辅大人位高权重,有这个资格。”

闻言,阿古达却突然抚掌大笑:“林公子何必见外?上月你派人来南疆求药时,可不是这般态度。”

“我们在信中明明相谈甚欢,我还邀请林公子有空来南疆做客呢。”

他从袖中抖出一封信笺,朱红印泥赫然是林氏家徽!

林宴之瞳孔一缩,闪过无尽的杀意。

这南疆使臣,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使臣记错了,下官并未求过药。”

“若说想要此药的,该是首辅大人才是。”

“你放屁!”阿古达指着林宴之的鼻子:“我有书信为证,你是在耍本使臣?”

林宴之和阿古达之间的针锋相对已然到达顶点。

“够了!”

龙椅上的皇帝突然拍案:“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林宴之退下!”

皇帝命小太监将血芍灵递上来:“此物朕收下了,南疆所求的和平协议,容后再议。”

“退朝!”

一片跪拜声中,小太监折返回来到沈砚卿面前:“首辅大人,陛下让您到御书房议事。”

“大人随奴才这边来。”

沈砚卿起身抚了抚膝盖处朝服的褶皱,目光落在了最尾处抬起头的林宴之身上。

他提唇轻笑一声,衣角随风翻飞。

在路过林宴之身边时,沈砚卿特意停顿了一下,含笑讽刺道:“区区九品芝麻官,还真是委屈了林公子了。”

金銮殿上,唯有沈砚卿站着,这等落差让林宴之握紧了拳头,憋屈回道:“首辅大人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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