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合欢宗内一处幽静的别院内，灯火通明。
“废物！两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老服饰的阴鸷老者，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掷在地上，瓷片四溅。
张凡和柳青鸢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尤其是张凡，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指印，眼中满是怨毒与恐惧。
“一个炼气八层，被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杂役一巴掌抽飞，连法器都被折了！传出去，我合欢宗的脸面何在！”赵长老踱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人的心头。
柳青鸢低着头，强忍着屈辱，用一种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决的声音开口：“长老息怒！那老东西……他不对劲！他绝不是普通杂役，他肯定是隐藏了修为的高手！”
“高手？”赵长老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个高手，会在杂役处一待就是几十年？你当宗门巡查使是瞎子吗？”
张凡也连忙附和：“长老，青鸢说的没错！我……我感觉他身上有筑基期的威压！不然我绝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筑基期？”赵长老的三角眼微微眯起。
这个说法，倒让他有了一丝兴趣。
杂役处藏着一个筑基期修士？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
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狼狈却又满腔不甘的两人，心中忽然有了计较。
这两个小辈虽然是废物，但这份被羞辱后不加掩饰的怨恨，却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宗主一脉那些亲传弟子，个个眼高于顶，自诩名门正派，行事束手束脚。
反倒是这种心术不正、满心嫉妒的棋子，用起来才最顺手。
“罢了。”赵长老语气一缓，坐回主位，“此事本长老自有计较。”
他屈指一弹，一瓶丹药落在张凡面前。
“这是‘凝元丹’，足以让你突破到炼气九层，修复伤势。另外，从今日起，你便是本长老的记名弟子。”
张凡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连忙磕头：“多谢师尊！弟子张凡，定为师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柳青鸢：“你心性不错，比这个蠢货强点。本长老身边，正缺一个机灵的侍女，你可愿意？”
柳青鸢心中一沉，侍女？
但她看到张凡那得意的嘴脸，再想到顾长生那张苍老却让她心悸的面孔，她立刻做出了选择。
“青鸢愿意！愿为长老分忧！”
“很好。”赵长老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你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个老杂役。宗主一脉的苏媚，仗着执事身份，也敢对本长老的人指手画脚。你们要做的，就是找机会，让她，还有那个老东西，一起身败名裂。”
柳青鸢和张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与歹毒。
“弟子明白！”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顾长生和苏媚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
杂役处，顾长生的房内。
苏媚将一份刚从膳堂领来的灵米粥放在桌上，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去。
“顾老，您今天又为了我得罪了周师兄……我怕他会……”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顾长生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粥，“倒是你，今天那周小子走后，我看到柳青鸢和张凡，被人带去了赵长老的别院。”
苏媚的动作一顿：“赵长老？”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厌恶。
“合欢宗谁不知道，赵长老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向来与宗主一脉不合，门下弟子也多是些嚣张跋扈之辈。柳青鸢和张凡投靠他，怕是……狼狈为奸。”
顾长生喝了一口粥，看似随意地问：“哦？这赵长老，在宗门内人缘这么差？”
“何止是差。”
苏媚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外人听到，不自觉地凑近了一些。
“我听一些资历老的执事说过，赵长老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宗门发现了一处小型的‘青焰石’矿脉，本是由他和另一位王长老共同负责开采。”
顾长生停下动作，静静听着。
这些宗门旧闻，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可后来矿脉突然发生了坍塌，不仅毁了七成矿石，还折损了好几名内门弟子。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王长老调度失误，王长老因此被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苏媚说到这里，轻轻一叹。
“但很多人都说，王长老是替罪羊。真正为了抢功而冒进的，是赵长老。只是他手脚做得干净，又不知许了什么好处给几个关键人证，才让他脱了干系。自那以后，宗门里很多正直的长老和执事，都对他敬而远之。”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一个为了功劳不惜牺牲同门、栽赃嫁祸的小人。
这种人，为了往上爬，的确会不择手段。
也难怪他会看上柳青鸢和张凡这两个“可塑之才”。
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顾长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丫头，这些陈年旧事，以后莫要再提了。”顾长生放下汤匙，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隔墙有耳，对你不好。”
“我……我知道了。”苏媚看着顾长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顾老这分明是在关心她。
她看着眼前这张苍老的脸，不知为何，非但不觉得丑陋，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仿佛天塌下来，这个老人也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叮！苏媚好感度提升，‘倾心之缘’（蓝色）达成进度60%！】
顾长生心中毫无波澜，他只是在想，该如何利用“青焰石矿脉”这件旧事，给赵长老和他新收的两个好徒弟，送上一份大礼。
他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将这件旧事重新摆上台面的引子。
还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柳青鸢和张凡尽情表演，然后摔得粉身碎骨的舞台。
夜深人静。
顾长生盘膝而坐，筑基期的灵力在他体内缓缓流转，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并未急着修炼，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神秘的功法玉简——【玄阴化魔经】。
地阶上品的功法，哪怕只是残页，也足以在整个北境掀起腥风血雨。
这功法与苏媚的《玄阴诀》似乎同出一源，却又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极端。
一个温和纯粹，一个霸道诡异。
将它交给苏媚？
不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苏媚现在的修为和心性，这东西只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而且，‘化魔’二字，总让他感觉不详。
他暂时将玉简收起。
当务之急，是解决赵长老这条疯狗。
第二天，外门任务堂。
这里是合欢宗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弟子们接取、交付任务，人来人往，消息也最为灵通。
张凡和柳青鸢正被一群外门弟子众星捧月般围着。
“张师兄，恭喜成为赵长老的记名弟子，以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啊！”
“青鸢师姐真是好眼光，赵长老可是宗门实权人物！”
张凡满面红光，享受着这种吹捧，昨日的屈辱仿佛一扫而空。
柳青鸢则矜持地微笑着，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瞥向人群，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慢。
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和垃圾。
正是顾长生。
他对那边的喧闹充耳不闻，只是在扫到一名看起来颇为健谈的执事弟子脚边时，动作慢了下来。
他一边扫，一边浑浊的老眼看向任务榜，嘴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唉……”
那名执事弟子正好完成任务交接，心情不错，随口问了一句：“老人家，叹什么气啊？”
顾长生仿佛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没什么，没什么，老朽只是看这任务榜上，又有去黑风山脉采药的任务，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继续念叨。
“当年要是青焰石矿脉没出事，宗门现在哪里还需要为这点草药发愁……可惜了王长老，真是可惜了……”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拄着扫帚，颤颤巍巍地朝另一个角落走去。
那名执事弟子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王长老？青焰石？
他作为宗主一脉的人，对这桩陈年公案，可是略有耳闻！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正被众人吹捧、意气风发的张凡和柳青鸢，又联想到他们新投靠的后台赵长老。
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