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跑啥啊?”
“哎呦不好了,谢家老大追去山脚下,那云氏一个人在那边!”
乔招娣跟王桂香不对付,若说这件事里谢清宴是最不希望云知秋出事的人,那第二就是她了。
云知秋人好,王桂香又把大儿疼的跟眼珠一般。
坏了谢清明的好事,就能让王桂香心疼。
王桂香越难受,她就越舒服。
所以有人一问她就全说了,恨不得所有人都去看谢家热闹。
“知秋!知秋!”
“云知秋!”
谢清宴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山间回音仿佛在帮他喊。
那一声声如杜鹃啼血,山坳村跟在他后面跑的人纷纷红了眼。
有那泪窝浅的带着哭腔:“这孩子……苦啊!”
“这谢家丧良心!”
云氏嫁来那日的情景被唤起,娇娇弱弱的人被丢在喜堂上,浑身发颤。
还有去岁被谢家二老用孝道逼跪在山神庙前,这孩子也是大病一场。
“我瞧着那谢家老大也没多大军功,咱们云昭已多年无什么大战事,他哪里来的机会!”
“没高头大马,也无奴仆随行。”
“还有云氏口中那萧小姐,啧啧……这么一看都不是好东西。什么小姐,竟然想逼死原配。”
众人脚步不停,议论纷纷。
是谁在喊我名字?
云知秋睁着眼,莫不是牛头马面来接了。
她躺在小溪底转动脖子,想问问牛头马面为什么上次没来接自己。
一仰头,她看到溪那边一抹倒着的,穿着青布袍子的人影连滚带爬。
“知秋!”
“知秋!”
谢清宴远远看到谢清明跪在地上,捂住手惨叫。
而那穿着月白袄子的人躺在水底,就像是一轮倒映在水中的残月。
那是自己亲手缝的青布袍,那是牵着自己入洞房的人。
云知秋突然意识回笼,她不能死。
自己没错,凭什么要死!
若是世道不容,凭什么不能掀翻这世道,凭什么要本来就委屈的人臣服。
我云知秋偏不!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云知秋猛地一下坐起。
谢清明见她竟然还没死,一脚踏在她胸口。
云知秋抱住他的腿上半身往前压,谢清明单脚受伤站不稳倒在岸边。
“我凭什么要死,要死也是你去死!”
双眼通红如厉鬼,云知秋跟谢清明扭打在一起。
岸边的冻实的泥巴被他们溅起的水花打湿,滑腻异常。
乡亲们爬上一道小坡看到的就是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还有猛扑过去的谢清宴。
“你去死,你才该去死!”
谢清宴的拳头劈头盖脸砸在谢清明身上头上。
谢清明用手挡,血水乱飞。
“快拉开啊!别出人命了!”
徐长鸣头发皮麻,连滚带爬的跑!
一个童生,一个听说有军功,一个秀才女儿,死了哪个都有损山坳村名声。
他可能还会被牵连,官府问罪。
赵春芳腿脚没那么利索,半路捡到谢清宴摔倒甩飞出去的柴刀心里松了口气。
哪知一上坎就看到一群人按做一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血时双眼一翻晕过去。
“娘!”
幸好她家大儿媳肖红花锁好门晚来一步,在后面推了她一把,人才没有倒仰滚下缓坡。
叠罗汉似的乡亲把三人拉开。
她用力挣扎:“你去死,谢清明你去死!我云知秋必告到军中,你与那萧氏私通要逼死原配。你谢家一点脸不要,竟逼迫儿媳与小叔子苟且!”
“我死你谢家也别想好过!你与那萧氏就该受万人唾弃,扒光游街!”
“奸夫淫妇,一家子不要脸,无耻无德的人怎配活着!”
云知秋两辈子的委屈此刻都爆发出来,她浑身湿漉漉的对着谢清明拳打脚踢。
什么妇容妇德,什么贤惠淑静,去他娘的!妇人四个都抱不住她。
“把她打晕,快!老头子快啊!”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赵春芳急得不行,她爹跟祖父都是赤脚医生,见云氏这么激动心道不好:
“她眼睛都充血了,再这么下去气血逆乱,迫血妄行,损伤脉络。”
谢清宴听到云知秋骂谢家的时候就已经平静,谢家已经烂透了,而自己也是谢家的人。
尽管心中剧痛,但他还是怕其他人下手不知轻重。
“我来!”
他绕到云知秋身后,手掌成刀砍在后脖颈。
云知秋往后一仰,人软软滑倒。
他从后面抱住,一起缓缓滑坐在地上。
再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村长叔,报官吧。”
“这这这……”
徐长鸣一个头两个大,双手一摊老脸皱成一团。
云昭有令:一村之长年受俸禄杂粮五斗,有教化百姓之责。(例: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 唐五斗≈21公斤(约1个月口粮))
若治下发生命案,斗殴类的恶性事件,村长杖责五。
可谢家这……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一开始云氏因不守妇道被浸猪笼,只要云家没意见,谢家去官府报备一下也就算了
村里人也不会去官府自爆,毕竟山坳村为上等村,赋税只交八成。
若是出了事评级下跌,对谁都不好。
“谢家小二,咱们咱们再商量商量可好?”
“就是,就是!”
乔招娣脸上都是泥水:“你知道婶子家姑娘多,没什么劳力。若是交全赋税……婶子就真得卖女了!”
“就是啊谢家小二~”
“你看你是跟着云氏读过书的好孩子,你小时候挨打……叔伯婶子们也藏过你……”
谢清宴半抱着云知秋,跪在地上:“还请各位长辈给我跟知秋一条活路。”
“谢清宴,你觊觎嫂……”
“闭嘴吧你!”
谢清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按住他的汉子们捂住嘴。
怕他流血过多死掉,赵春芳往他伤口上敷了两把淤泥,痛得他脸都变形。
谢清宴目光寒凉,此时他一颗心只在云知秋身上。
他要为云知秋报仇,别说舍了良心不要,就算是舍了命他也甘愿。
“孩子~”徐长鸣看到乡邻焦急的样子,他试探着开口:“先让知秋去我家换身衣裳,让你婶子给她熬些驱寒的草药如何?”
“是是是~”赵春芳反应过来:“受委屈的是知秋,你好歹等她醒来问问她的意见。
你读过书是知道的,女子上公堂状告丈夫先要受仗责的。”
谢清宴猛的抬头看向谢清明:“知秋什么时候原谅你,我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说完,他对着赵春芳磕头:“婶子乡邻之恩,谢清宴无以为报。”
众人悄悄松口气,这孩子还算有情意。
再看一边呻吟的谢清明,嫌弃如实质。
那萧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进门呢,就搅动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