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执言冲进疗养院的时候，走廊尽头已经乱作一团。
2号楼704病房外，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正站成一排，拦住了围观的病人和家属，还有人举起手机想拍，却被呵斥着压了下去。
病房门敞开着，一股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
“请你让开，符医生！”一个体型肥胖、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女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声音冷硬，“我们现在要请这位病人离开医院。”
她说着，朝着病床方向努了努嘴。
符又遥挡在病床前，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请’？呵，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换成‘驱逐’两个字，是不是更贴切点？”
病床上，刘姨面色苍白，紧紧抓着被角，一脸惊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被人推到悬崖边上的老人，不知该如何自保。
“院长说了，再不让开，就立刻开除你！”
那名肥胖的中年女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语气里透着不耐和威胁。
符又遥冷笑了一声，眼里没有一丝退让：“开除就开除吧，刚好，我也受够了。你们连病人家属都没等来，就要把一个孤单单的癌症老太太赶出医院……说白了，我真不想跟你们这群人渣共事。”
那女人脸色一沉，冷冷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白执言走进病房，目光一扫现场，语气冷得像冬天的风。
刘姨一眼看见他，眼圈顿时红了，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颤声道：“小白……”
白执言走过去，站到她身前，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别怕，我来了。”
“你来的正好，白先生。”那名肥胖中年女医生抱着胳膊，语气冷冰冰，“我们医院决定终止对这位患者的治疗，请你立刻带她离开。”
白执言早在路上就猜到了是沈如歌在背后动手，只是没想到一家标榜医德的医院，能做出这种事，倒真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盯着那女医生，眼神凌厉：“我们交了钱，签了字，是你们先答应治疗的。现在一句话就把人赶出去，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剩余费用会原路退回，有问题可以来告我们。”女医生的语气越发强硬，“但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
一旁的符又遥走到白执言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现在就是吃定你了，也吃定了你刘姨身体不好，没法折腾。放心，我已经联系上我以前的老师，他在市立二院任职，说可以安排你刘姨过去，治疗条件不比这边差。”
她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笃定的信任。
白执言侧过头，望着她。
这个女人，扎着马尾，眼神冷静，干净利落的白大褂衬得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知性气质。
此刻，她是乱局中为他撑起一角天的人。
“……谢谢你。”他声音低沉，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客套，而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离开就离开，别搞得全世界只有你一家医院似的。”白执言道，随后开始帮刘姨收拾东西。
符又遥摘下工牌，甩手丢到了那肥得像肉丸子一样的中年女医生身上，动作潇洒到像是在投三分球：“医者仁心，你医你码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肉丸女医生虽然被骂得，却满脸笑意，恨不得把这一幕拍给院长看，升职的名额可不就到手了吗？
白执言也懒得理她，动作利落地替刘姨收拾好东西，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刚走到医院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下，车窗落下，是符又遥。
车里气氛不算沉默，却带着点还没散尽的疲惫感。红灯亮起，车子停下，白执言偏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瑶姐，只是让你也丢了工作，我挺抱歉的。”
符又遥手搭在方向盘上，没看他，唇角却带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没事，”她语气轻巧，却像不经意间递出的缓和，“再说了，我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干了。”
她没把后半句说出口——整栋楼充满铜臭味，病人有病嘴更毒，说话一个比一个刻薄，把人当工具一样使唤，她早就厌倦了。撑到现在，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他。
还记得第一年上岗，她刚被病人及家属围着骂，连话都没还上，是他站出来，替她解了围，后来又三番两次地鼓励她、安慰她，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辛苦你了。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她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但你得请我吃顿好吃的，算是谢礼。”
“好！”
疗养院行政楼，院长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院长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那位体型圆润、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小跑着进来，满脸堆笑，语气殷勤得像刚泡好的茶：“院长，我已经把那个病人赶出去了，动作干净利落。您之前说的那个升职名额……可以安排上了吗？”
院长这才抬头看她一眼，笑得温和：“嗯，你做得很好。”
她眼睛一亮，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院长补了一句：“不过要让你辛苦一下。”
“哎哟，您说得哪里话。”她笑着摆手，“赶走一两个病人算什么，举手之劳。”
院长轻轻合上手边的文件夹，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要辛苦一下，自己去离职。”
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啊？”
“刚刚的那一幕，有人拍了视频发网上去了，现在已经在热搜上了。”院长叹了口气，“这年头，舆论杀人不用刀。为了医院的名声，只能请你体面点，主动离职。”
“院长，不要啊！”她一下子就急了，脸上的粉扑扑的妆都跟着颤了，“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车贷房贷，我不能这个年纪失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