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慕词被吓得心都颤了下,脑中的悲悯一扫而空,看傻子般盯着三人。
三个大汉,便这般嗷嗷呜呜地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还不忘跪着上前,紧紧抓住谢无祸的衣角。
三人就那般围着“哭丧”,中间的谢无祸神色依旧镇定,眼中却是一言难尽,瞅了眼褶皱都被抓平的衣裳,满心无奈。
苍白少年一言不发,三个壮汉哭爹喊妈,这幅场面越看越好笑。
闻慕词抱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也不劝,看他们能哭多久。
谢无祸抬眸看她,知晓她看好戏的心态,黑眸里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闻慕词眨眨眼,邪气一笑,无声启唇:不怕?
——属下都怕极了,你难道不怕么?
谢无祸心下讽刺一笑。
他确实不知自己身中剧毒,上一世致死也没被查出,如今甫一得知,惊讶不假,但怕又怎么可能。
说到底,重活一世,于他而言非是恩赐,而是命运又一次的折磨。
即便今生有许多不同,人间太苦也是不变的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人、物、事而有所改变。
既如此,死亡又有什么可怕呢?
谢无祸静静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无声说道:不怕。
——从未怕过。
闻慕词挑眉,啧啧两声:“果真聪慧。”
谢无祸:“?”
“竟知道我能救你。”闻慕词眼神赞赏,暗自点头。
——不愧是我欣赏的主角,给你竖个大拇指啊~
谢无祸:“……”
正在鬼哭狼嚎的纪广一个猛虎,哦不,傻虎转头,嗓音沙哑,不确定地问:“……闻公子能救?”
闻慕词:“我说过不能?”
纪广:“……”
纪广默默站起身,心里还不忘嘀咕:你能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家殿下!
那眼神都不是身患绝症了,明明白白写着:准备选地下葬吧。
——啊呸,我这张狗嘴,呸呸呸!
他一脚踹向身边还在嚎的墨二,喝道:“哭哭哭!有什么哭的?!”
哭成傻子的墨二:“呜呜呜……啊?”
“滚起来!”纪广又是一脚:“丢人!”
谢无祸揉揉眉心,简直没眼看。
闻慕词倒是噗嗤一乐。
在原著中,纪广三人出场即死亡,没有过多的笔墨描写他们。
踏入这个话本世界起,周遭的一切都真实至极,纪广他们鲜活地存在着,不再是话本中冷冰冰的几个名字,以及一句——命如草芥,被虐致死。
她切实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同样会改变谢无祸的命定结局。
对上众人的视线,闻慕词也不卖关子,说道:“此毒隐藏极深,我暂时不知是何种毒药,但只要是毒,我就一定能解。”
她的笑容明艳自信,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任谁也无法质疑,便是谢无祸也眸光微闪,又淡淡移开。
纪广捕捉到其中关键,嗓音发沉:“闻公子说,此毒隐藏至深?”
闻慕词颔首,定定地看着谢无祸:“定是自你年幼便长年累月下毒。”
纪广面色骤然一变,想到方才说的话题。
“另外……”闻慕词顿了下,继续道:“方才检查时,我发现毒素已然逼致肺腑,若不解此毒,你定活不过二十岁。”
纪广心口猛然一砸,腿脚发软,若非身边的墨一扶着,他定然已摔倒在地,“怎么可能……怎么会?他,他怎会如此狠心……”
——二十岁么?
谢无祸眼前一阵恍惚,觉得有些可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纪广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自幼下毒,长年累月,而他又毫无防备的人,只能是他的好父皇。
记忆中,幼时母后尚在,帝后情深,父皇最是疼他,却没想,那时的他便已没想让儿子活过及冠成年。
这么说,前世的他还多活了十余年。
忽然,他想到了前世皇帝死前说的话——谢无祸!你不可能活到现在!你分明早该死了!!
他曾以为,皇帝是指此趟封城之行,现在来看,或许是说他体内的剧毒。
那么问题来了,皇帝知道他二十岁定会丧命,又为何会多此一举安排封城之行?
——真有趣啊。
本以为重生而来,一切都会一如既往,那些算计与丑陋皆不会改变。
却没想,变化还不少,不论是眼前的红衣少年,还是那些隐藏至深的阴谋。
谢无祸不傻,对于前世如何活过了二十岁,已然有了猜测。
二十岁前唯一的变数便是毒疯子,他灌下的毒对体内剧毒产生了压制作用么?
如此来看,那疯子于他竟还有救命之恩。